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楚留香]好姑娘,回去找个良人嫁了吧 作者:迢迢碧落 文案 作为一个被穿越坑了的妹纸,秦舒窈表示:这辈子只想谈场无关风月的恋爱,只要对方不介意一辈子的柏拉图,她也可以和他恋爱一辈子。 嗯,不过有个小问题要事先解决一下: 这个能柏拉图一辈子的对象有些难找啊! 内容标签:武侠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舒窈 ┃ 配角:原随云;无花;楚留香等 ┃ 其它:楚留香传奇 ================== ☆、第一章   秦舒窈见到楚留香的时候,他正光着上身躺在甲板上,宽阔的胸膛映着五月温暖的阳光,泛着古铜色的泽光;而楚留香看见秦舒窈的时候,她正脚尖点上香帅视之为家的三桅船,一身藕色的纱衫被海风吹起,犹如烟霞笼罩着一束明光。   当香帅眨着眼向她看去时,秦舒窈刚踏上船的步子便停了下来。轻轻颔首间,她那雪白的脸上就泛起了淡淡的红晕,长长的睫毛也不住轻颤着,一对莹然有光的眸子带着三分羞怯,直直地、怔怔地望进楚留香清澈的眼睛里。      双目对视,处处留香的香帅禁不住叹了口气。   秦舒窈脸上的红晕便霎时褪了个干净,那双含羞带怯的眸子也被垂下的眼睑掩去。她依旧站在船边,望着甲板上半坐起身的香帅,但目光却不再落进那双秀逸的眼睛里。似乎随着香帅那声轻轻的叹息,她身上那少女情窦初开的娇羞便也染上了海水的咸涩。   看着她,直起身的楚留香忍不住就又叹了口气。   他已是看出这位姑娘的来意,也正是因为看出了这份来意,他反倒无法再用客套的话语去对待这位来客了。是以,向来不忍拒绝女子的楚留香也只能笑道:“姑娘,海上风大,不若随蓉蓉去船里休息一下?”      秦舒窈抬眼,就见船舱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一人,正是楚留香所说的“蓉蓉”——苏蓉蓉。   那是一个看着就觉得顶温柔的女子,穿着一身宽大而柔软的长袍,挽着松松的发髻,没有多余的装饰却看着闲适而轻松。她那带着温柔笑容的脸庞上,一双清澈的眼眸正礼貌而客气地看着秦舒窈。   望见她,秦舒窈眼里的娇羞便一点一点褪去了热度,也变得礼貌而客气起来。      也是这时,楚留香才发现,这是一个有点“冷”的姑娘,褪去娇羞红晕的她,看上去颇有点不食人间烟火。   这一种前后的差别,就算是香帅也不得不生出淡淡的自得。      “香帅好意,舒窈心领了。”不再去看苏蓉蓉,秦舒窈转过头又去瞧楚留香,道:“我姓秦,秦舒窈。”   楚留香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那不顶用的鼻子,在面前这位秦姑娘的目光下,一向风流的香帅竟也生出了淡淡的局促。实在是美人太美,而情意太真。   这份局促,了解他的苏蓉蓉看见了,但秦舒窈却不知看没看出来,她清浅的眼眸里又带上了那种青涩而甜蜜的情意,望着楚留香的目光就像最甘冽的美酒,就连百花丛中过的浪子也忍不住微醺。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她目光盈盈地看着楚留香:“就是这个‘舒窈’。”      夕阳已经西斜,楚留香又躺倒在了甲板上,结实的手臂被他枕在脑袋下,修长的手指间却勾着一缕穗子。细瞧来,那明黄色的穗子还串着上好的和田白玉,半月形的白玉被握在楚留香手心里。   “这是那位秦姑娘送你的?”一身红装的红袖姑娘咬着嘴唇坐到楚留香身旁,伸手拨弄了一番穗子,道:“你就那么宝贝?怀瑾握瑜,竟是连个角都不让人瞧见。”   “李红袖姑娘,谁又惹着你了?莫不是吃了炮竹?”楚留香睁开一只眼,笑看着李红袖,道:“合该让甜儿看看,你这会子的表情就像六七岁的小姑娘要糖吃。”      李红袖狠狠瞪了他一眼,道:“我就是吃了炮竹,那也是你点的火。”她忍不住伸脚踢了踢楚留香,恨恨道:“你可知你这回惹了多大的麻烦?我替你急得慌,你却半点不放心上。”      楚留香笑着挪了挪脑袋,将刚刚睁开的那只眼又闭上,仰头阖眼笑道:“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李红袖撇着嘴道:“楚大少爷向来惹人喜欢,那位秦姑娘对你欢喜的很,你看见她也欢喜的很,自是不在乎那些子麻烦了。我却是要说的,她是天府秦家的小姐,三月前及笄就有风声说她要和无争山庄少庄主结秦晋之好了,这会儿也不知什么情况,她忽然跑海上来见你,你说无争山庄要是知道了,怎么想?你难不成竟是连得罪无争山庄也不在乎了?”      言罢,李红袖便瞪着眼去瞧楚留香,可瞪了好一会子,香帅就像真的睡着了似的,竟是半句话也没有。李红袖眼里便多了几分不可思议的气恼,伸着手就去推他,撇嘴道:“你倒是给句话啊。”   楚留香薄薄的嘴角便上翘了起来,任李红袖折腾,竟还故意弄出了鼾声。   李红袖气得直瞪眼,苏蓉蓉带着温柔笑意的声音就从船舱里飘了出来:“好红袖,快别理他,甜儿烧好了饭菜,就等你呢。楚大哥既然已经睡着了,晚饭都省了!”   “就来!”李红袖笑着跳了起来,应道,“还能省下一坛好酒!”   话语落,还不等她进船舱,甲板上躺着的人就已不见了影子:“好蓉儿,你楚大哥可不经饿,好酒怎么能省!”      第二日,当初夏的阳光给三桅船洒上华丽的光彩,一朵轻柔的白云便落在了小船的甲板上。   大抵是昨日见着了苏蓉蓉,秦舒窈往日只用一根银丝带轻轻挽住的秀发今日竟也挽成了发髻,云鬓如雾,鬓边斜斜插着一支玉钏。   待听见船舱里由远及近的人声,她雪白的脸上又多了几分忐忑,纤纤玉手下意识扶了扶那镶着明珠的玉钏,于是,长而宽松的袖子便如同九天而落的银河,在臂弯里开出了一朵浪花,也露出了一截皓腕。      待楚留香走出船舱,秦舒窈已收起了局促不安,只一双星眸流露出点点期盼。等那双眸子里映出楚留香挺拔的身姿时,她苍白的脸上便又飞起了两片红晕,再点缀着鬓边圆润的明珠,整个人宛若清水涌泉捧出的菡萏,清丽绝伦。      楚留香眼中也忍不住流露出了几分惊艳,笑道:“你竟是来的这般早。”他本是想上岸去接秦舒窈的,甚至已是想着直接去她下榻的小院去接她,却没想到反是姑娘来接了他。   “……我起的早了些。”秦舒窈勾起了唇,抬眼去瞧楚留香。   待目光落在香帅张英俊的脸庞时,楚留香只觉得秦舒窈眼底骤然迸发出的热意简直像是要把他吞下去似的。他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心下苦笑,一个眼神热烈得想把他吞下去的姑娘……   他忽然就有了几分不确定,他真能在三天后送走这位满心热情的姑娘吗?      大抵是察觉到了香帅的变化,秦舒窈眼底的热意便犹如被冰冷海水浇上的岩浆,冷却了下来。她并不想吓着心上人的,在此之前,谁又能知道楚留香竟也是会被女子的情意吓到的?她心中忍不住就生出了几分懊悔,只低垂了头,试探着握上了那双宽厚的手。   于是,在楚留香不明所以的情况下,第一日的行程,便被秦舒窈塞了满怀的鲜花。      “这是什么?”苏蓉蓉皱着眉头分拣着楚留香带回来的花,将有些折断的枝桠修去,将有些零落的花朵择去,微微不满道,“这么多,你竟是抱着回来的?”   楚留香饮着杯中美酒,笑道:“盛情难却,好在已是五月了,若是三月,就是我再多上十只手怕也抱不回来了。”   苏蓉蓉抿着嘴笑了起来,素白的指尖捻着一朵半开的栀子花,道:“这么说,秦姑娘莫不是把整个济南城的鲜花都送你了?”   楚留香忍不住笑着点了点头:“她把卖花姑娘篮子里的花都买下了……”说到这,楚留香脸上露出了无奈又好笑的神情:“我原也不知道自己也是‘美人’的,‘鲜花赠美人’……”想着那一本正经说着这话的女子,楚留香又笑着饮了杯酒。      第三日,当秦舒窈落上香帅的三桅船时,就看见了甲板上站着的男子轻笑着对她说:“今日,姑娘想去哪?”   秦舒窈眨了眨眼,道:“去哪,你都会陪着我吗?”   闻言,楚留香也眨了眨眼,他那双带着幽默的眼睛便又多了几分说不清的晦涩,但那英俊的脸上却依旧是温柔的颜色:“自然,这三日不论姑娘想做什么,楚某都当奉陪。”   秦舒窈眼底染上了淡淡的水汽,那水汽又化在了灿烂的阳光里,她说:“今日,你陪我看日落,好吗?”   “然后,明天,陪我看日出……”      “所以,她其实只是想要看你吗?”宋甜儿歪着脑袋,好奇道,“一日一夜,她竟只是和你呆坐着?你竟有这般好看?”   楚留香忍不住往酒坛子里瞧了瞧,点头附和道:“我虽说算不上丑,但大抵也是比不上云生蓬莱、日出扶桑的美景的。”   “我就说也。”宋甜儿摸了摸两边的辫子,笑道:“要系我,我虽也能看你看得眼睛眨也不眨,但却系没法看上一天一夜不合眼的。”   楚留香笑了起来:“那是你经常能看我,她却是要走了,自然要多看看。我度量着,她怕是回去还得把我画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嗯,这是碧落一个突然冒出来的脑洞,于是动了笔 本文属于三无产品:无存稿、无大纲、无日更 作者表示想到哪写到哪,最多不会超过10万字肯定结束本文,所以不会入V 作者目前的精力在另一篇文上,本章只是预先放出来的,感兴趣的可以收藏~~ ☆、第二章   秦舒窈没把楚留香画下来,她本就是过目不忘的,看了楚留香一天一夜,你问她楚留香有几根睫毛,她闭了眼,细细数一数,也能告诉你一更天时他有几根,三更天时少了几根。   这世上怕是没人能和她比记忆力,至今,她还能记得三岁时睁开眼,在这世上第一次听到的是句什么话,也能毫不费力地从记忆里挖出五岁第一次上街,犄角旮旯里站的小贩长什么样子。   这真是一件忧喜参半的事。   但目前为止,旁人多觉得喜胜于忧,只秦舒窈觉得简直生无可恋。她完全不想记得谁谁小时候泥里打滚的形象,也一点都不想记得谁谁鼻孔朝天的蠢样。      所以,当竹马长成俊杰,两家想结秦晋之好时,她第一个冒出的念头便是:她才不想嫁给自闭儿。   第一印象太重要了,原家的少庄主谁人不赞一声君子如玉,但秦舒窈只记得第一次见面时,门窗紧闭的屋子里双手抱膝的自闭儿。而且,随之而来的还有无数和敏感少年冷战、吵架、对打的记忆——简直不堪回首。      可是,能把这些记得清清楚楚的只有秦舒窈,当年那个一脸世界抛弃了我、我也要抛弃全世界的少年如今只记得舒窈表妹的不离不弃还有当年在一次次冷战、吵架、对打中积累起来的好感度了。   至于什么横眉冷对、手下不留情打出的熊猫眼,那是看得见的秦舒窈记得的事,原随云只记得黑暗记忆里一直有那么个人陪着他走出那段岁月而已。   所以,得知表妹以心有所属拒绝了议亲之事、然后第二天就离家出走的原少庄主生生捏碎了三只杯子。      当然,这些死无葬身之地的杯子,秦舒窈是不知道的,她已经见过江湖第一男神楚留香了,一见钟情!再见有些失望!三见……哦,第二次约会后她就告辞了。      男神不愧是男神,外貌风度都堪称第一,事实上,甲板上初见时,秦舒窈是真的被煞到了,然后心动了。第二天去接楚留香时,她更是被美色感动得心潮滂湃,只觉得就算不能嫁出去(因为楚留香是不婚主义),但能和他谈个恋爱也是值了。      但到两人逛济南城时,秦舒窈就有些不自在了。要知道这古时候的街道其实是不怎么干净的,第一次和男神约会,记忆里却能清楚地挖出某某处有只阿黄在小号,某某时旁边的一个小孩哭得鼻涕都飞出来了,这对秦舒窈来说,真的真的很败兴。      所以第二次约会,她约着楚留香看日落,第三次约会定下了看日出,两人就在楚留香的小船上呆了一天一夜。可就是这一天一夜,秦舒窈还是不可避免地留意到了许多不该记住的。比如楚留香船上三美之间的暗暗交锋,比如说着只把三美当妹妹却隐隐享受着的香帅……      秦舒窈其实一点都不想留意到这些,但超群的记忆力让她自小博览群书,博览群书的结果是武学上的一日千里和涉猎广泛,武功上去后,她就不得不接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武学附带效果了。然后,留意到了就再也忘不掉了……她一点都不想初恋就挑战浪子回头、洗心革面、然后一心一意的难度。   心好累,不会爱了。      想和江湖第一男神谈个恋爱的希望破灭了。   秦舒窈准备去一趟莆田,据说少林七绝公子【喜洁】!   有洁癖好啊!秦姑娘表示,她也是有洁癖的。记多了别人的黑历史,秦舒窈就免不了想避免自己也出黑历史,所以秦舒窈永远不会主动去看不好看的东西,也不会让自己变成不好看的。   而且,江湖传言,七绝公子无花于琴棋书画诗酒茶上都很精通,这样就更好了,不愁没有共同语言了。      这边,秦舒窈收拾好微微破碎的少女心,准备再接再厉,那边收到表妹和香帅二三事的原随云又捏碎了第四只杯子。   “准备马车,我要去见见楚留香!”      少林寺很少接待女客,毕竟是和尚呆的地方,就算是出家人,但其实也都是男人。再加上比起其他寺庙,少林更算是个门派,所以莆田少林寺除重大庙会,很少接待游客。但当一个少女俏生生站在门口,含羞带怯地提出要见无花时,门口的小沙弥却只觉得九天玄女下了凡尘,除了依言将人带进寺门,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好在秦舒窈也不是恶客。      无花长得很美,目如朗星,唇红齿白,面目皎好如少女,且神情温文,风采潇洒。秦舒窈看见他时,只觉得无一处不干净,竟像是方从九天之上垂云而下,一尘不染得像是从未入过红尘一般。   她下意识就松了口气。这般人物,想来能坚持的久一些。      秦舒窈在少林寺山脚租了个小院。她每日辰时上山、午时就下山,从不邀无花下山游玩,也只和他谈论风雅,如此一来,既避免了某些难以抗拒的尴尬事,也拉长了秦舒窈对无花的美好记忆。   距离产生美。这样一来,倒真有些用处。秦舒窈的心情都不错了许多。      无花烹茶的手艺很好,加上他优雅的举止,能将简单的动作变成艺术。   秦舒窈弯着眉眼看着少年僧人烹茶,接过茶杯的手指带着莹亮的润泽。无花的视线便不可避免地在那指尖停留了一二。      “明日我带些碧螺春来,那还是我从江南带来的,今年的新茶。你若喝的好,后日请我喝杯分茶可好?”   闻言,无花难得露出了几分无奈的笑意,道:“分茶的手艺还是你教我的,如何让我请你?”   秦舒窈带着水光的红唇便翘了翘:“我是客人,又是离家出走中,总不能用你的杯子请你喝茶,自然只能你请我了。”   无花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既是如此,明日的碧螺春也只够偿这几日的茶钱,若要我请你,还需拿出些诚意来。”   “你这样的性子做什么和尚,分明该去做个奸商才是。”秦舒窈玩笑道,“你若是能给我玩出一杯蝶恋花,我就加些诚意。”      无花瞧着她那犹带狡黠的眸子,心下一动,只垂眸道:“和尚已是吃亏了,你只问我要杯蝶恋花,都不说什么诚意,我若应下,就该赔的倾家荡产了。”   秦舒窈抿着嘴想了想,道:“……你若真的为我沏一杯蝶恋花,我就奏一曲‘梁祝’送你,可好?”   “梁祝?”无花抬眼去瞧对面容颜俏丽的女子,半晌道:“……还算应景。”      海上,原随云见到楚留香的时候,香帅正和丐帮南宫灵一起煮着一只大海龟。   面对突如其来的客人,香帅虽未起身相迎,但心情却也不错。一来美酒好菜就在眼前,二来有朋相伴本是人生快事,三来原随云委实是个很秀气、很斯文也很礼貌的来客,温雅的气质也实在让人生不起气来。      比起楚留香,原随云还未及弱冠的年龄只能算个少年。但就是这么个少年,也足够让人惊叹了。   他宛若月华的脸上总是带着温柔而亲切的笑容,言语间也带着一种自谦的风度;他分明衣着华美,气质高华,却偏偏没有那种令人生厌的、高高在上的优越;他执着扇站在那,就诠释了什么是君子如玉。      大海龟的旁边坐着两个人,皆是当世俊杰,但原随云带着空虚、寂寞、萧索的眼睛却偏偏“看”向了楚留香,执扇的手作揖道:“未曾拜帖,冒昧来访,还请香帅勿怪。”   楚留香放下了手里的龟肉,略不自在地笑了笑,道:“你这样的人物,楚某初见便只想和你交个朋友,又哪里会怪罪?”   原随云弯着嘴角,闻言只道:“香帅客气了,交友之意本不该辞,但在下此行本就不为交友而来,却是难以交下香帅这样的朋友了。”      “那你可来错了。”一旁半倚着船桅的南宫灵忽笑道,“楚留香的船可只欢迎朋友。”   “虽不是朋友,却也不是恶客。”原随云依旧笑着,态度温和,“南宫少主不必如此。”   南宫灵看了看一旁的楚留香,以目示意。   楚留香不禁摸了摸鼻子,道:“唉,既不是恶客,可否报上名?你都已知晓我们是谁,我们却还不知道你是谁。”   “是在下疏忽了。”原随云又作了一揖,道,“敝姓原,草字随云,原来如此的原。”      红木的桌上放着白瓷冰裂纹的罐子。罐子是秦舒窈亲手做的,用心地将一叠泥变成了一抔冰雪。而罐子里盛着青翠的茶叶,茶叶也是秦舒窈亲手摘的,仿佛还保留着山寺清新的水汽。   这样一份礼物放在无花面前,无花眼底便涌现了几分欢喜。      秦舒窈却似乎并不怎么开心,她纤美的手指把玩着青翠的长箫,如蓓蕾般娇软的手指抚过箫身上圆润的音孔,动作轻柔却又流露出几分意兴阑珊。   “你不能替我做一支笛子吗?为什么要做洞箫?”她抿了抿红唇,如远山青黛的眉宇间似乎也带着山间的凉意,“呕哑嘲哳难为听……”      无花珍视地将瓷罐收好,闻言只道:“虽说萧瑟些,又哪里那般难听?”   秦舒窈皱了皱眉,反问道:“笛音轻扬,同一杆青竹,你又为什么非做成箫?”   “哪有什么‘非做’……”无花笑着摇头道,“不过心念一动。”他坐到秦舒窈身旁,伸手绕过她的肩背,握着她的手将那长箫举到自己面前,覆上箫孔,轻轻吹了起来。   倒确实不难听。   但秦舒窈的注意力已经不在箫声上了。她转过头去,从她这个角度能清楚地看见无花脸上的每一个细节,他也在看她,透过那低低垂下来的睫毛,他的目光中带着一种能让任何女人热起来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推一下那篇我正在全文存稿的文文 [综]谁是石观音?! [综]谁是石观音?! 文案 据说:天下第一美人是石观音; 据说:沙漠有个女魔头叫石观音; 据说:石观音身世可怜,自学成才; 据说:石观音野心勃勃,男人见不得…… 种马男在找她;汤姆苏在找她;玛丽苏也在找她…… 名门正派在找她;歪魔邪道在找她;隐士世家也在找她…… 但是,谁是石观音? ☆、第三章   无争山庄的名字,就是初出茅庐的小辈也不可能没有听说过。   而自从秦舒窈来过香帅的香榭,楚留香就想着什么时候他会见到这位原少庄主。但真到了见面的时候,他却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一向以为自己还算是个聪明人……”楚留香从怀里拿出了一枚玉玦,苦笑道,“今日才知何为‘自作聪明’。”   原随云礼貌而客气地笑着:“香帅客气了,若是香帅都不是聪明人,世上还有何人能入我表妹的眼?”   楚留香脸上的表情愈发苦闷了:“我本以为,男人多情些说不上是多大的毛病,也从不觉得自己太过自恋,可……”他将那枚秦舒窈送他定情的玉佩推到了原随云面前,道:“我这回却是真的自我感觉良好了些,这也当真是个毛病,委实得改改。”   原随云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楚留香推过来的玉佩,又从腰间解下了一枚玉佩,两枚玉玦在他手心里合成了一体,他脸上神色一怔,随即也叹了口气:“这回却是舒窈顽皮了……”      那枚玉玦,秦舒窈是故意送给楚留香的。   若是他足够优秀,三日之约后,秦舒窈大抵什么也不会留下,而会在日后鱼传尺素;但他并没有足够优秀到让秦舒窈放在心上,于是她留了枚玉玦,想着便是等原随云前来时,借着楚留香的手,将它送还给他,也借着它告诉原随云:她不想嫁他。   而此刻握着这枚玉玦的原随云却想着:除了他,她还想嫁给谁呢?又能嫁给谁?她走远了,最后也还是会回到他身边的。      而在莆田的秦舒窈却正望着无花,手不由自主地握住了那把竹箫。   “你在看什么?”无花任由手中的箫从唇边挪开,半揽着秦舒窈的姿势也变成了拥抱,他亮如寒星的眼眸中像是被爱情点燃了烟火,从目光中透出星星点点的温柔,他轻轻蹭了蹭怀中人娇嫩的脸颊,笑道:“曲子不好听吗?”   “……好听。”秦舒窈微微阖上了眼,放松着慢慢依靠进这个带着佛香的怀里,嘴角也慢慢、慢慢地翘了起来,她在脑海里一点一点勾画着身后人的脸,待画到那双眼时,她便忍不住笑出了声:“你真好看,尤其是眼睛……”她睁开眼,四目对视,“尤其是你看着我的时候,最好看……”      莆田少林的掌门是天峰大师,他也是无花的师父。   秦舒窈日日来寻无花,是怎么也瞒不过天峰大师的。是以,当小沙弥来请秦舒窈时,她只遥目望了望无花的院落,便理了理衣衫,随小沙弥而去了。      天峰大师已年近耄耋.   须眉皆白的僧人坐在竹影瑟瑟的小院里,枯瘦的身姿一如小院里幽绝的草木,但他面上那双平静的眼却好似能明察秋毫,带着岁月赋予的智慧。他看着秦舒窈时,眼神就像看透了她的一生,慈悲而怜悯,又带着点点难以言说的复杂。   这点复杂,来自他一手养大的弟子——无花。      在那目光之下,秦舒窈脸上的少女情态便如潮水般飞快的褪去了,她甚至生出了些许歉疚。   在她眼中,面前的天峰大师就像是一株劲草、一杆青竹、一块岩石、一抹清风。他已和莆田的山水融为了一体,自然是他的道,他自身也已融进了自然。   这是个值得敬佩的僧人,她却故意招惹了他最得意的弟子。   秦舒窈难得地低了头,惭愧道:“大师见谅,来少林许久,竟是从未拜访大师,是小女子失礼了。”      天峰大师凝注了她半晌,缓缓道:“老衲本就一枯槁朽木,见与不见只在施主,何谈失礼?”   秦舒窈静默了片刻,方道:“……佛道本是方外之人,我却偏来少林求一段红尘,本就是要佛祖见谅的事。”   这般实话,天峰大师也怔了怔,良久方才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女施主已来少林二月有余,究竟是来佛前求什么呢?”   “情或生死,谁知道呢?”秦舒窈半敛的眉宇间带出了点点冷漠,“入红尘方能出红尘,要放下也需先拿起……”   天峰大师念了声佛:“无花是老衲唯一的徒弟,女施主要拉他入那红尘业障,恕老衲无法冷眼旁观。”      庭院寂寂,风吹木叶。   竹帘上花影流动,从竹帘里瞧去,能隐约瞧见盘膝端坐的两条身影。   其中一人自是无花。   但他对面坐着的却是个陌生的女客。她就像是江南雾里朦胧的山川,带着婉约动人的温柔与风情。她走进这敞轩时,就像是枝头悄然落下了一朵梨花,除了轩室里坐着的无花,竟是没有惊动旁人。      无花抬眼看她,目光扫过女子脸庞,对比着五岁前记忆里的面容,片刻后抬手将原本备给秦舒窈的茶杯换下,又恭敬地给来客重新倒了茶。   石观音明亮的眼眸中便带出了满意的神色,她抬手,掩口而笑,神情天真而温柔,一如少女:“花儿才见我就认出了为娘,为娘真的很开心呢。”   无花半垂着眼眸,手指抚过杯口圆润的弧度,淡淡道:“孩儿记性不差,至今还能说几句扶桑俚语,自是记得母亲的。”   “唉?那你还记得你父亲吗?”石观音侧了侧脸,明媚的容颜染上了哀愁,“你还记得你父亲是怎么死的吗?”      无花眼中多了几分讥诮,含笑道:“我自是记得的,母亲一去不回,父亲和孩儿等得实在心焦,久等不回,便只能来寻母亲了。”   石观音心下一怔,随即叹道:“我也知你心中怪我,但为娘当年身负血海深仇,孤身一人杀上华山,当真无力返转……”她的眼里已经带上了泪花,但对面的无花却像是铁石心肠,只似笑非笑地饮着茶,石观音脸上的柔情便一点一点褪去了。      她本想用亲情打动这个十几年未见的长子,但那些能打动南宫灵的话语显然在无花这儿毫无用处。   有些人能用情,有些人却只能用利。   石观音慈母的姿态便彻底收了起来,只道:“我知你志向远大,偏世人多愚昧,少林的下一任方丈,天湖老儿已选了无相,我儿如今如那无根的浮萍,可想好今后该如何立身?”   无花手中的茶水溢了出来,他闭了闭眼,终是苦笑着用帕子拭去手上的茶水,道:“母亲消息竟是如此灵通……”      石观音笑了起来,她的笑容中多了一种怜悯、一种不屑和一种得意:“我已找到了你弟弟,他已是丐帮的少主,任慈一死,他便是天下第一帮的帮主。你若有心,不若去济南瞧瞧他,届时兄弟齐心,才不辜负你父亲临死前的一番心意!”   无花收起了帕子,抬眼间,眼底的平静淡然便染上了些许不甘与挣扎:“……母亲说的是。”      天锋大师的态度很是坚决,秦舒窈却并未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她素白的手指绕着耳边的一缕发丝,声音淡淡地却如同清风吹过树林:“他本就是红尘中人,没有我,他难道就不会走入俗世了吗?”   秦舒窈看向天锋大师的眼里带上了点点奇异的情感,似同情,又似怜悯,甚至还有点说不出的轻视,轻视着这位武林泰山的自欺欺人:“有些人是不甘屈与人下的,你养大的弟子,你莫非不知他的孤高?须知,你和天湖大师定下的决定就已经足够让他屈辱了,而他……却是绝不愿承受这份屈辱的……”      竹影飒飒。   小院里又只剩下天锋大师一人了。   他闭着眼端坐的摸样,就像是庙堂上泥塑的菩萨,但手中的念珠却被拨的飞快,彰显着他心中的不平静。   秦舒窈不是个话多的人,她也从不愿意和蠢人多费口舌。   天锋大师本不是个愚蠢之人,但聪明人犯起糊涂来,秦舒窈却也是不愿意多费口舌去点醒他的。   但这回却有些不一样,走出小院的秦舒窈难得的皱起了眉,她方才竟是对着天锋大师讲了那么多有些偏颇的话。      是的,她的话有失公允,听着有理却委实带着偏心。   她把过错悉数推到了天锋大师身上,却把无花的野心用孤高掩饰了起来。   不管是天锋大师还是天湖大师,他们在定下少林掌门时总是要考虑各方面因素的,他们会顾忌无花的出身这本是理所应当。而无花,纵使他再表现的类似神仙中人,他的野心、他的不甘就注定了他本就是一红尘客,也注定了他不适合当个和尚,更勿说是少林的掌门了。   这些,秦舒窈是知道的。   但她却仍忍不住说了那番话。      思及此,秦舒窈不得不长叹了一口气。      “有什么事竟让你站在我门口叹气也不进来?”   秦舒窈闻声望去,就见一袭僧袍的无花站在门内,一双清亮的眼眸正关切地望着她。她忍不住便又叹了口气,淡淡的哀愁萦在眉宇,看得无花也跟着皱起了眉。   他伸手轻轻地抚了抚秦舒窈皱起的眉,脚下却仍站立在门槛内不曾踏出:“可是我师父与你说了什么?”   秦舒窈抬手握住了无花修长的手,莹润的手指摩挲着插/进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轻叹道:“见我不开心,你怎么也不走出来抱抱我?”   无花任由她将自己的手拉扯过去,脚下却像是生根了一半伫立在原地,语气无奈道:“那舒窈为什么不走进来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和尚心思太重 ☆、第四章   “……大抵是因为天峰大师……”秦舒窈微垂了眸子,叹道,“我已有些犹豫是否真的应该将你拉出这方外之地……”   无花眼底的柔情带上了些许冷意,却仍柔声道:“舒窈已站在我面前这么久,此刻才开始犹豫,岂不是有些晚了?”他手下猛地一用力,便是想将秦舒窈拉进怀里。   秦舒窈猝不及防,脚下稳了,上半身却倒进了无花臂膀里。她也不挣扎,脸颊靠上无花结实的肩膀,幽幽道:“我都已走到你面前了,你却只想将我拉进去,而不是自己走出来……唉,若是我今日转身离开,你可会追出来?”      他到底没有追出来。   无花这样的人,有着佛陀的俯瞰俗世,又带着神仙的冷漠孤傲,唯独没有佛祖的悲天悯人、神仙的心怀天下。   纵使他对着秦舒窈有着一些有别于旁人的好感,但这并不足以让他愿意从九天之上走下来。   而秦舒窈,也并不想去当那个将他扯落神坛的人。   她只是想谈场恋爱,纯纯的、不带功利、远离世俗的恋爱。      楚留香的船停泊在东海,原随云离开那条优美的三桅船后便失去了秦舒窈的消息。   这委实是件不太愉快的事。   不管是无争山庄的势力,还是蝙蝠岛的势力,要想查一个人,就算他烂在了沼泽里,原随云都有把握把他的骸骨翻出来。   可偏偏秦舒窈这么个大活人,却没了影踪。   好半个月,原随云的脸色都是黑的。   这种不愉快的心情在他被金灵芝堵上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金灵芝,金老太太最喜欢的孙女。她尚比秦舒窈年少两三岁,生的娇美灵动,性子却偏生男孩子气了些。   旁人皆不以为意,甚至金老太太就喜欢她这娇纵的小模样,常赞金灵芝娇贵犹如凤凰。但金灵芝心底却隐隐带着些许不乐意,暗自惋惜自己不够柔美,却也拿这天生的性子没办法,若真叫她整日里弹琴作画,那简直比拿刀割她的肉还叫人难受。      往日里她常央着金老太太允她去天府秦家小住,常与秦舒窈处在一块儿,也因此认识了无争山庄的少庄主。   只一眼,她那颗少女的恋慕之心便落在了原随云身上。      因爱生忧,因爱生惧。   十几年天不怕地不怕、高傲娇贵的金灵芝第一次生出了自卑与不甘,更是因秦舒窈的存在,她第一次开始担忧舞刀弄枪的自己会不会让原少庄主觉得不够柔美,第一次开始害怕换下劲装穿上罗衫的自己会不会让原少庄主觉得东施效颦。      因爱生怨,因爱生悔。   从来大大咧咧、直来直去的金灵芝对着闺中密友也渐渐生出了算计与怨毒。她从不觉得原随云是个瞎子便低人一等,但偏偏秦舒窈珠玉在前,比起秦舒窈对待平常人的态度,她小心翼翼的姿态到底不曾给原随云留下动容。是以,她也开始学会了“心直口快”,也学会了用自己一向直爽的性格引着秦舒窈去看了一场春/宫。      那是原随云绝不愿意秦舒窈知道的事情。      一个青梅,一个竹马。   他们都清楚秦舒窈喜洁到了何种地步。      “她看见了……枯梅大师和你在一起……她肯定是嫌你脏了,依她的性子是绝不会再愿意和你在一起的。”金灵芝拦在原随云身前,一双明眸含泪看着这个让她心心念念的人,倔强而哽咽着,“可是我不会的,就算你喜欢别人,你和她们在一块儿……我已经看过太多了,我早已经不会在意了……只要你愿意和我在一块儿,我没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      “不,你是在意的。”原随云冷冷道,“灵芝,不要骗你自己了,不然,你又怎么会引着舒窈半夜去我那儿……”他挥开了金灵芝的手,神色冷淡而疏离,“灵芝,你应该知道,我的耐心并不好,这次是看在金老夫人的面子上……我和舒窈的事,换做他人,我早已把她扔上蝙蝠岛了!”      金灵芝眼里的泪终于落了下来,原本哀伤的神色也变成了绝望:“我不明白,我喜欢你,舒窈姐姐却从没说过喜欢你;我知道你很多的事,也愿意接受那些,但秦舒窈只是看见了一点就已经受不了了!光这,我就比秦舒窈更合适你啊!为什么你……”      “金灵芝,禁言。”原随云毫不留情地打断了金灵芝的苦求,斩钉截铁地说道,“无争山庄的女主人只会是舒窈!”      莆田少林,绵延至山脚的长阶上站着一位红妆丽人。   秦舒窈看见她的时候,她也正看着从山上下来的秦舒窈。   若说秦舒窈是九天上的月,那么长孙红便是地狱中的火。   她无疑也是个美人,她的美是冶艳而狠毒的,就像是有毒的罂粟,散发着大沙漠一般火热而危险的气息。   她看着秦舒窈的眼神也是挑衅而妖艳的,甚至带着一股理直气壮的挑剔。   她的眼神狠狠从秦舒窈身上刮过,就像是恨不得把秦舒窈那张皮刮下来,她说:“你就是那个勾引我夫君的女人?”      秦舒窈的心情并不好,不管是天峰大师,还是无花,他们的态度都像是冰水一般泼在她的心上。而如今又遇到长孙红,秦舒窈的怒火再也忍不了了。   她没有顺着这个女人的话头开口,她不想知道这个红衣女子是谁,也不想知道她口中的夫君是谁,自然也不想弄清楚所谓勾引的罪名从何而来。长孙红轻慢的态度已经足够让秦舒窈出手教训了。   她是天府秦家唯一的嫡小姐,这辈子还都没有人这样和她说过话。      没有人见过秦舒窈出手,就算是原随云也只知道舒窈表妹内力不弱。   她是天府秦家的小姐,往日里就是有了什么事也是打手下人替她出手了。而她显露人前的实力,顶多也就是和原随云、武师傅过过招,真刀实枪的打斗谁也没和她进行过。      长孙红也未把她放在眼里,在她看来,娇滴滴的大小姐,就算是习了武又能有几分杀伤力,这也是她敢直接挑衅秦舒窈的原因。   但她绝没有想到,这位秦家的小姐竟是个烈性子,话都没说就动了手。   是以,当她感觉到脸颊火辣辣地挨了一巴掌的时候,长孙红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但下一刻,她的另一半脸也挨了一巴掌。   这回,长孙红的眼底终于流露出了惊讶与怒意:“你——啊——”   又是一巴掌。   但这一巴掌打在了长孙红胸口,直接把人打飞了出去。      直到后背撞上树干、硬生生吐出一口血,长孙红发懵的大脑才算是活动开来。她几乎是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秦舒窈。   就算是秦舒窈出其不意,但落败的长孙红也不得不承认是自己技不如人。   秦舒窈的动作太快了,她甚至没有看清楚她的动作,自然也谈不上抵挡与回击。      秦舒窈还冷着一张俏脸,明明一丝杀气都未溢出,偏就给了长孙红一种山雨欲来的危险感:“实在是没有教养。”   “你……你!”长孙红气急。   “家里下人若是说错话,那也是要掌嘴的,这回我亲自动手,也是给你面子。”   长孙红的眼底都浮起了一层血色。      “唉,这回确实是红儿失礼了,秦小姐勿怪。”一女声幽幽地从林间传出。   秦舒窈冷冷地抬头,目光穿过层层枝桠,落在了女子身上。   “红儿是我弟子,妾身早已允诺过要将她嫁与大郎,她与花儿也算是有了婚约的,说是我儿未过门的妻子也不为过。”女子温柔的声音将事情道来,就像是最慈和的母亲在谈论着儿子娶妻的人生大事,“秦姑娘心悦花儿,若是我儿也心悦姑娘,我这做母亲的也只能退一步,让秦姑娘进门。但这事,总也有个先来后到的……”   说到这,石观音竟还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向秦舒窈的目光也像是看着不懂事的媳妇,但更多的还有嫉恨。她落在秦舒窈脸上的目光,带着说不出的寒意。      秦舒窈的脸色更冷了,她看向石观音的目光也像是结了冰一般。她已经知道来人是谁,却也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侮辱。   林间的鸟鸣停了一瞬,下一刻,扑棱棱的振翅声响彻天空。   飞花落叶在一瞬间化作了利刃,裹挟着无尽的剑气向石观音而去。      这一刻,就算是石观音也不禁流露出了几分惊讶。   秦舒窈教训长孙红的身法动作,都在石观音眼里。她也觉得秦舒窈武功不错,长孙红不是她的对手,是她们一开始低估了这位秦家小姐。但面对扑面而来的剑气,石观音却再一次刷新了对秦舒窈的印象:这是个劲敌!      已经有多久没遇到这样的对手了?   上一次给石观音留下这种感觉的还是水母阴姬!      人美,武功还好,更关键的是,秦舒窈还很年轻!   石观音脸上慈和的假面终于维持不住了:“妾身久居关外,竟是消息都不灵通了,江湖上何时多了你这么个美人儿,妾身竟也不知道。”她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好孩子,告诉我,你是想要命,还是想要你的容貌?”    作者有话要说:  婆媳大战啊 ☆、第五章   “好孩子,告诉我,你是想要命,还是想要你的容貌?”石观音柔和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了残酷的冰冷。   秦舒窈的心绪却平静了下来,看向石观音的双眸中带着绝对的自信:“夫人未免太过自负了。”   “哦?”石观音掩唇笑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   “不,是夫人您几十年如一日龟缩一隅,被后浪赶上了。”   “小丫头,嘴巴倒是利索!”石观音冷笑了一声,“就是不知道你的本事不是和你的口舌一般厉害。”   秦舒窈微微一笑,优雅地做了个“请”的手势,一身战意便彻底席卷了宁和的山林。      莆田少林寺内,天峰大师若有所感地抬眼望向夕阳余晖,良久,长叹道:“……佛门的天也要乱了。”   小沙弥走进了院落:“方丈,无花师兄求见。”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天峰大师阖眼,道:“……让他进来吧。”      济南   楚留香走出快意堂的时候,身后已经多了七八条束着朱红腰带的黑衣大汉。他自然知道这是冷秋魂不放心他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关外大参药商”而特意让人来监视他的。   他也不在意,现在他脑子里全是杨松屋子里的那副半身像。      就算是楚留香,也不得不承认画上的女子风韵之美平生少见,仅仅是一幅画像,竟已有一种令人不可抗拒的魅力。   他自然也不可避免地由此想到了某位佳人。   画中人风韵曼妙,但那位不请自来、又飘然而去的姑娘也着实倾国倾城。就是不知画中女子真身如何,想他阅尽千帆,这还是第一次仅凭一幅画便觉得心神荡漾。      “要说这江湖上近来的大事,莫过于当年大名鼎鼎的石观音入了中原!”   酒馆里自称百晓生的小二正说着江湖的八卦。   “想当年,江湖美人迭出,但一旦挂上了‘第一’的名头,这石观音便悄无声息地将人毁了容,最出名的便是当年的‘江湖第一美人’秋灵素!如今她这一入中原,暗说又要有美人遭殃……”      秋灵素?   楚留香脚步一顿,原本想回客栈的步子一拐便走进了人声鼎沸的酒馆。      小二轻笑了两声,眉飞色舞道:“但这回,这大名鼎鼎的石娘娘竟也踢了铁板!想那天府秦家,官宦人家,秦家小姐自幼养在深闺,无人得见……”   “诶诶,既然都是官家小姐,石观音怎么就找上她了?”一旁抽着旱烟的干瘪汉子叩了叩烟锅里的灰,打岔道。      “要不说那石观音本事大呢!秦家小姐名声不显,方才及笄,就这样,她竟还是知道了秦家小姐的美貌,找上门去了。”百晓生甩了甩手里的抹布,睨了那汉子一眼。   那汉子也不怂,故意道:“这可不对啊,深闺小姐,又不是江湖中人,就算真的长的漂亮,石观音就能找上门去?这可不合江湖规矩!”      已经走进酒家的楚留香眼神一扫,目光在角落里坐着的青年身上停留了一瞬,便寻着个空位坐了下来。   那青年剑眉屋目,长身玉立,身上一袭青袍分明簇新,却硬是打了两三个补钉状。他桌上放着好几个酒坛,看似沉浸在美酒佳肴之中,但并没动过多少的菜肴以及倒酒时偶尔停顿的动作都显示着他的心思也在这些江湖传闻上。      “讲什么江湖规矩?!”百晓生眼角扫了眼进门的楚留香,冷笑一声,接着道:“何况你怎么知道那秦家小姐就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小姐?”   那汉子一噎,随即道:“这不是你说的嘛,养在深闺无人识!”   “秦老三,你就是要和我顶着干,是吧?”百晓生狠狠一甩抹布,道,“那你这会可就错了,我才刚说过石娘娘踢到铁板了!”      而此刻被百晓生提及的石观音正在神水宫。   事实上,不到万不得已,石观音是绝不愿意再见到水母阴姬的。   想当年她还是李琦时,黄山灭门,她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孤身一人出逃,全江湖竟是无一人愿意向她伸出援手。就连素有正名的无争山庄也不是真的无争,最起码当时的原东园就不愿意替她主持公道。   最后若不是凭着她那张脸遇到了不男不女的水母阴姬,估计她也就死在当年了,也不会有她之后出海扶桑、学艺归来报仇雪恨的事,更不会有她今日。      可以说,水母阴姬是她的恩人,但这个恩人的某些癖好,石观音却实在受不了。   就算石观音自己也不正常,她见不得有人比她美,也见不得男人对她不屑一顾,她甚至在得势后网罗无数江湖儿郎做了她的裙下之臣,毁了无数江湖美人的脸,但她在面对水母阴姬时却永远做不到求同存异地尊重这位女高手的性向。   但这回,她仍不得不躲进了神水宫。      她对秦舒窈出手的时候想过很多,想过可能会得罪世代为官的秦家,会得罪无争山庄,甚至还想过秦舒窈如此自信说不得她还得拿出几分真本事才能达成目的。但她唯一没想过的是,这位秦家小姐实在邪门,十五岁的小姑娘居然做到了万物可为剑的地步!   秦舒窈的剑气能在几十丈外攻击她,而石观音却近不了秦舒窈的身,这还怎么打?   当然,剑气外放也算是大招,没有谁能时时刻刻剑气外放的,但秦舒窈的近身功夫也很不错,更关键的是,秦舒窈出手有种“亦余心之所向兮,虽九死其尤未悔”的觉悟。而石观音却更为惜命。      一个心态郑重,一个自负轻敌。   一个全力以赴,一个到底有所顾忌。   如此一来,重伤的反倒是石观音,而秦舒窈却是在生死交战间突破了!      也好在秦舒窈突破后便去闭关稳定境界了,石观音带着长孙红落败而逃时还下意识松了口气,但万万没想到,她出手时想过的那些后果却真的都来了。   朝廷下了海捕文书,无争山庄也发了江湖令。   而更让石观音恼火的是,暗地里还有一张消息网网罗住了她,不管她走到哪里,不出半日,杀手必定到来。而这,却是连号称天下第一帮的丐帮都无法做到的事。      “我有想过是不是原家那瞎眼的小子出动了蝙蝠岛的势力,但我也有些眼线在无争山庄那,他近日被金家老太太叫去了,怕是连秦家那丫头在哪都还不清楚……”   石观音忌惮水母阴姬,但真的到了水母阴姬面前,她却又是难得放松而安心的,心里想什么就毫不掩饰地说什么:“我实在是没办法,想来真的是久离中原的缘故,这回算是栽了。偏偏我受了伤,来的杀手又都是死士,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这整个江湖也就只有你还肯帮帮我了。”      水母阴姬端坐在上手,安静而有耐心地听着石观音说话,听到这,只道:“你既然进了神水宫,我自会庇佑你,但若是出了宫门,我便也不管了。”   石观音笑了:“我知道,等我养好伤,我便走了。这回也是我伤的重了,才招架不住那些杀手,若是我好好的,还怕什么……咳咳……”   她掩嘴拭去了唇边几缕红色,一脸病容却仍笑看着水母阴姬,道:“真难得,我竟是想起了十几年前的事……咳咳……我本以为那么多年过去了,谁都变了,竟没想到你还是一点都没变,真好……咳咳……”      “还是变了的。”水母阴姬握住了石观音的手,内力输进她的经脉助她消磨体内四处破坏的剑气,道,“你当年一走,我还遗憾的很,万幸如今有宫南燕陪着我……”说到这,她坚毅的眉宇间也多了几分柔和。   石观音却是柳眉倒立,怒道:“她比我好看?”   水母阴姬凉凉地看了她一眼:“都快二十年过去了,你竟还是这个脾气……”她压着石观音的肩让她躺回去,道:“你当年不肯让我亲近,如今来找我,我是否可以这样想:你已经想好付出代价了?”   石观音的眼睛瞬间瞪大了,不可思议地看着水母阴姬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半晌道:“我有个儿子,面若好女,给你怎么样?”      而酒馆内,百晓生以惊心动魄的言语诉说了石观音与秦舒窈那一战,其描述之精彩就像是他亲眼所见一般。   “……最后,秦家小姐以一招击败了石观音!并指为剑,剑气化虚为实,直击石娘娘心脉!这实在是了不得,想那剑客薛衣人至今仍执利剑,这如何不让人惊叹!”   秦老三嘬了嘬烟嘴,闻言,夸张地击掌喝彩道:“说的好!精彩!这是我这个月听到的最好听的说书了!”   百晓生瞬间瞪大了眼,气恼道:“你!你!”   一旁的看客们也都笑了起来。      楚留香扮成的张啸林,眨了眨眼,粗犷的声音响亮地说道:“小二哥着实讲的精彩,不怪这位大兄弟啊。”   百晓生更气了:“什么小二哥,我是百晓生!你也觉得我说的不是实情?”   楚留香嘿嘿笑了笑:“不是不是,你讲的好,我这关外来的听得都觉得精彩。”      “讲得好,你还是觉得我就是一说书的。”百晓生抿了抿嘴,“我在这百味楼干了十年,才竞争当上了这位置,你若真把我看做说书骗人的,那你这把年纪也都活到狗肚子上去了。”他指了指一旁的秦老三,“就跟这老烟鬼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下午看了古剑六周年的直播,忽然又想开我老板的文了,好伤感啊~~我对老板是真爱啊 ☆、第六章   “你若真把我看做说书骗人的,那你这把年纪也都活到狗肚子上去了!就跟这老烟鬼一样!”   言罢,酒馆里又是一阵笑。   反倒是楚留香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这位十年求一职位的小二。      酒馆角落里的青年,忽然道:“你既然说你什么都知道,那你倒是说说如今这位秦小姐在哪?还有那位石娘娘又到哪了?”   他这一问,酒馆里醉酒的汉子们也哄笑了起来。   “对啊对啊,还有那位秦小姐长啥天仙的模样啊?”   “那位石娘娘四十几岁的老太婆了吧?还能看?”      没去管那群醉汉的哄笑,百晓生反倒是看着那青年,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消息是消息,传言是传言,传言人人都听得,消息却是要千金求的……”   那青年转了身:“我丐帮都不知道的消息,你一个店小二又如何知道?”   百晓生笑嘻嘻地说道:“南宫少主不知道,我却是知道的,不然我怎么叫百晓生?”   南宫灵的脸色不太好,只道:“百晓生,哼,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俺老张别的没有,就是钱多,小二哥要是这么讲的话,我若是要那秦家小姐的消息,得出多少钱?”   此言出,酒馆里的醉汉们都发出了你知我知的笑声。   百晓生嘴角还噙着笑,不慌不忙道:“你若是问秦小姐的行踪,五百万。”   “哈——”   “黄金。”百晓生幽幽的补上了后半句。   “你这简直是抢钱!”南宫灵气恼道。   百晓生站直了身子,理直气壮道:“我这是在冒着生命危险贩卖消息,难道不值这个价?”言罢,他意味深长地瞧了眼楚留香:“要是大老板真心求消息,欢迎来找我。”      神水宫   无花凭着讲经的名头跟着宫南燕进了这个女儿国。   水潭四周围坐着无数天真而美丽的女子,看着神水宫里难得出现的俊俏和尚,纷纷发出了娇俏的笑声。   无花却是目不斜视地踏上了水潭中央的石台,他翩然坐下,双手合十,微微抬眸间目光在水母阴姬所在的石座上一滞,随即泰然地讲起了佛法。      石座上,石观音侧卧在水母阴姬腿上,无视了一旁怒火冲天的宫南燕,饶有兴致道:“怎么样?长得不错吧。”   水母阴姬盘膝坐着,一脸肃容地听着无花的讲经声,完全不在意侧身而卧、姿态万千的石观音,只道:“这般年纪对佛经的钻研却是不错的了。”      “哼。”石观音不悦道,“我实在不明白你怎么就对佛法感起兴趣了,不过是些愚昧世人的谎话罢了。”她翻身而起,“我这孩儿送于你怎么样?”   “不必。”水母阴姬冷淡道,“我有燕儿陪着已经足够了。”   石观音冷笑地看了眼一旁已经激动起来的宫南燕,眼神扫过下面一圈神水宫的弟子,在其中一位含情脉脉地瞧着无花的女子身上停留了一瞬,便勾起了笑。   神水宫宫主不要,与少宫主联姻也是很好的……   石观音微垂了眸子,掩住了眼底的算计。      济南,幽幽的灯光下,秦舒窈冷着脸将手里的情报送进了火光里。   火烛发出了噼啪一声,绽了个火花。   秦老三在门外,不再见白日里的浪荡,只恭敬而轻声道:“主子,原少庄主来了。”   秦舒窈闭了闭眼,道:“请他去水阁,我随后就到。”   “是。”      将近半年,原随云再一次感受到了秦舒窈的存在。比起半年前感知里犹如流水的气息,如今的秦舒窈给他的感觉更加冷凝了。   若说流水尚且能用容器盛起,那么他如今该拿什么来盛装月光呢?   他忍不住皱了眉。      秦舒窈却是施施然坐到了他对面,道:“随云,许久不见。”   “是的,距离舒窈擅自离开,却是许久未见了。”原随云文雅的脸上带着些许苦恼。   秦舒窈却像是没看见一般,嗤笑了一声道:“擅自?你还是这般高傲自负。”   原随云侧了侧头,疑惑道:“我一直以为这世界上再没有人比舒窈你更理解我,也再不会有人比我更接近你了……”   “所以你就‘擅自’上门提亲了?”秦舒窈笑道,“那你未免也太过自负了,也太过不了解我的性情了。”      原随云叹了声:“是的,是我太过自负了。”   秦舒窈摇头道:“你还是不明白的。”她眉宇间染上了几分孤寂,似是放弃了再解说自己的所思所想,只道:“这件事,若是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你做的都将成就一番佳话,但,除了我……”   原随云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看不见秦舒窈的表情,但凭着过去十几年相处的经验倒还能想象出此刻秦舒窈的神态,必定是飘渺而难以触及的。他不免有些挫败,有时候,他确实是完全不知道秦舒窈在想些什么的。      “我可能真的不明白,但若是舒窈不说,我怕是这辈子也不会明白的。”原随云妥协道。   秦舒窈倒是有些惊异地瞧了眼说出这话的原随云,半晌,终于道:“我与你初见时方才五岁,你当时瞎了不久,待年岁渐大,你倒是文武双全,不输他人,可就是有人要说‘原少庄主当真天才,可惜就是个瞎子’……”   她冷笑了一声:“你我都明白,不过是世人不如你,便只能揪着这一点来自我安慰:再厉害又怎样,我看得见,而他看不见。以此来体现一下自己的优越感。”      原随云皱着眉头,按捺着不喜听着秦舒窈说下去。      “而我呢?出生官宦世家,长得好,又自幼过目不忘,人人都要赞一声,但背后却说‘到底是个女孩子,承不得家业’。”秦舒窈冷冷道,“书读的再多又如何,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如何,我向来未有过要样样争先的念头,不过天赋在此,就是不努力去学,也比庸人高出许多。”   “但学的再好,旁人也不会多看我一眼,女孩子学这些有什么用,等嫁出去,能生才是本事,世人可不都是这般的想法?”      原随云似乎有点明白秦舒窈的意思了。      “你不过是承担着旁人的嫉妒,而我,却是因着女子的身份,承担着歧视呢。”秦舒窈冷笑了起来,“你说你是最了解我的,当真是个笑话。你未问过我的意见便上门提亲,又何尝不是在轻视我?”   “不要说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想着只要我父母点了头,我就肯定嫁你了,这在某种程度上就已经说明:你也并未多么尊重我!”      话语落,水阁内一片寂静。      终于,原随云犹豫地开了口:“你是在怪我事先未询问过你?若是这点让你不快,确实是我的不对。但我也要争辩几声,舒窈,我从十五岁起便认定了无争山庄的女主人只会是你,若是将来能结秦晋之好,就是如我父亲一般子嗣艰难,我也不会像父亲那样纳妾……如此,还不是尊重吗?”      秦舒窈一噎,满腔的火气都像是被戳扁的气球一样瞬间瘪了下去,一时间只觉得可笑的很、荒谬的很、也可悲的很。   她居然试图让人理解她!   她看着满脸认真的原随云,冷漠倔强的面具终于破了一角,流露出了几分脆弱与绝望。她也曾努力地要融入这个世界,她也曾努力地去当这个秦家小姐,若是她能遗忘,或许十几年过去也就这般了。   但她忘不掉啊!为什么要让她记得这么清楚?!      “……你走吧。”秦舒窈有些嘶哑的嗓音在水阁里响起,“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舒窈?”原随云疑惑而有些不安。   “表哥,你走吧。”      待原随云的身影消失在水阁外,屋顶上终于传来了一声长叹:“秦姑娘,原少庄主诚意至此,你又何必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   秦舒窈一愣:“香帅?”   楚留香翻身进了水阁,常年带笑的面容在看见秦舒窈的时候正经了许多,只道:“秦姑娘,楚谋不请自来了。”      秦舒窈的脸色舒缓了几分:“我让百晓生去请的香帅,怎能说是不请自来?反倒是我失礼了,竟让香帅在屋顶上吹了这么久的夜风。”   楚留香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在屋顶上听了那么久,可是听到了很多隐情啊。   秦舒窈也看出了楚留香的局促,只道:“香帅不必如此,我与表哥的事情,简直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楚留香坐了下来:“嗯……”   他这样,反倒是秦舒窈笑了:“香帅真不必如此,当日那枚玉珏的事,我尚没有谢过香帅,是以,这次得知香帅在查神水宫之事,恰巧我也知道些许内情,便托人引香帅过来了。”   楚留香神色一凛:“秦姑娘消息当真灵通。”   秦舒窈勾了勾嘴角,道:“其实此事与我还有几分干系。想来香帅已经听说我与石观音交手的事了。”   楚留香眨了眨眼:“莫非还与石观音有关?”   “是的。”秦舒窈点头,“她受伤后便躲进了神水宫……”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原随云暂时出局了 ☆、第七章   “……我与石观音交手已是两个多月前的事了,之后石观音遁入神水宫,而我闭关月余,天一神水的事便恰巧出现在了此刻。”秦舒窈认真地看着在思索的楚留香,慢条斯理地将来龙去脉分析清楚,“而且西门千等人遇害前都收到过一份来自‘秋灵素’的信,但事实上,自秋灵素被石观音毁容后便销声匿迹了。”      楚留香瞧了眼斟茶自饮的秦舒窈,沉吟道:“那你可知这位‘秋灵素’现在何处?”   秦舒窈一愣:“大概是……知道的。”   楚留香看向秦舒窈的目光愈发深邃了:“还望秦姑娘带我前去见一见这位昔日的‘江湖第一美人’,在下并非不信姑娘的话,但有些事还是要问一问,楚某才放心。”      秦舒窈略带苦恼地皱了皱眉:“香帅向来都是红颜知己里练出来的大众情人,怎的此刻却跟块木头似的?秋灵素昔日担着第一的名头,当时有多风光,毁容后便有多凄凉。她不惜隐姓埋名也不愿担着秋灵素的名字再出现在江湖,我若带你去,也太过刺激美人的心了。”   楚留香怔了怔:“是楚某孟浪了。”      秦舒窈点了点头,又道:“石观音入了神水宫,天一神水便失窃了,此事说来,水母阴姬未必不知道的。但她们昔日有旧,江湖上又死了人,神水宫不得不做出姿态来。”   “所以,楚某便遭了难了。”楚留香苦笑。      秦舒窈也笑了:“香帅确实背了黑锅。”她眨了眨眼,眼波婉转间便露出了一丝狡黠,只道:“都说香帅魅力非凡,若是你愿意,其实也不必耗在济南,直往神水宫去便是,一去,这黑锅便也不在你身上了。”   楚留香有点出神地看着眉眼间神色灵动的秦舒窈,怔怔道:“此言何意?”      秦舒窈笑得开怀:“不管是水母阴姬还是石观音,都极爱美色,只见了你,想来她们也不愿再为难你的。”   楚留香只觉得心里头有点慌,面上却是苦笑道:“若真如此,那楚某更是去不得了,这一去可比查清线索更危险。”      秦舒窈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掩住了眼底的神色,幽幽叹道:“可是,香帅若不去,你那位好友,七绝公子却是危险了。”   “无花?”楚留香惊异道。   “对呀,无花大师去神水宫讲经了,水母阴姬或许不会对出家人出手,但石观音也还在神水宫呢。”   这回,楚留香笑不起来了。      而另一边,秦舒窈口中可能会被石观音盯上的无花正静坐在神水宫一间偏僻的石室内。   这是水母阴姬特意嘱咐的,远离神水宫中女弟子的居所。   但再偏远的地方也是挡不住有心人的。   司徒静便是这个有心人。      当她赤/裸着曼妙的身姿从无花身后抱住他时,没人能形容出那一刻无花的内心是怎样的。   他事先就知道石观音在神水宫,也清楚她会传信让他前来必是有事图谋,但无花却是实实在在没想到他的好母亲打的是这么个注意!   能值得石观音算计的,司徒静就绝不可能是个普通的神水宫女弟子!但就这样不明不白地陷入如此境地,要让他顺水推舟接下,也是不能够!   无花几乎是狠狠捏了捏手里的盘珠才勉强按捺下心中的怒意。      而他身后正用胸部摩挲着无花的司徒静却是伏在无花耳畔,轻声私语着:“大师,我,我叫司徒静……自从那一日见到你,我,我就开始想着你……无花大师,你这几日讲经,我,我都在水边听着……”她一双白玉般的手臂试探着揽上无花的肩:“无花大师,你不要嫌我不自重,只是,只是静儿心中情思难抑……”      无花的手扣住了司徒静试图扯开他衣襟的手,道:“司徒姑娘,你不该如此。”他闭着眼,没有回头,拒绝道:“贫僧并不觉得姑娘不自重,只是,姑娘此举,是对你自己的轻慢……”   他挣开了司徒静,闭着眼走到石墙边:“司徒姑娘,女子的清白何等重要,姑娘还需三思而行,无花是个出家人,不是可托付终身的良人。”      司徒静几乎是哽咽着,试探着想再抱住无花:“也就是大师才会如此为我考虑。换做旁人,谁能跟无花大师您一样?我自小在神水宫长大,宫中师姐妹间的冷漠算计,我都尝遍了……大师才初见我,却能处处为我考虑,你这般如何不让我心动?”      无花像是脑后生眼一般避开了司徒静,叹道:“正是如此,司徒姑娘才更该为自己多考虑些。有些事,是不是真的该做,值不值得做……”      石屋外,水母阴姬直直地看着石观音,难掩怒意道:“这就是你要我看的?”   石观音巧笑嫣然地挽住水母阴姬,道:“花儿就是太君子了,这是好处,也是坏处。”   水母阴姬冷哼了一声:“他勾引我神水宫的弟子,光这点就够我出手杀了他。”   石观音笑得更开心了:“我怎么没看出来?我就看见你神水宫的弟子想勾引无花,还失败了。”      水母阴姬长袖一震,挥开了石观音:“他该庆幸,他若是动了静儿,我必留下他的性命。”   “你这么生气做什么?我这儿子不好吗?”石观音看了眼石屋内伤心离去的司徒静,道,“无花是我儿子,我还指望着他给我传宗接代呢,所以,很快,他就不是和尚了。”   她笑着点了点一脸严肃的水母阴姬,道:“到时候,还了俗的无花,钦慕吾儿的司徒静,难得不是天生一对?”      她眨了眨眼,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道:“你是不是在生气:静儿如此情真意切,无花竟然敢拒绝?!”   石观音笑着依上了水母阴姬:“这不是很好吗?虽然我也遗恨花儿这个时候竟还如此正经,若是生米煮了熟饭,那才是和我心意,但要真是那样,你就该不放心了。女婿嘛,花儿这样的,才正好,你说是不是?”   水母阴姬阴沉着脸,到底心底也动摇了几分,她看了眼屋内又盘膝坐下念经的无花,转身而去:“哼,这事,一切以静儿的心思为准。”   闻言,石观音嘴角的笑意也染上了几分满意。以司徒静的心思为准?司徒静早就对无花死心塌地了!而且,有她在,这门亲事不成也得成,司徒静要想变心,也要看她准不准。      阴影里,长孙红目光隐晦地看着石观音和水母阴姬离去,待四下无人,她更是在暗影里又等了半个多时辰,方才走出了藏身的角落。   无花休息的石室,也在此时幽幽地开启了一条门缝。   长孙红身形一闪,便进了无花的屋子。      “你来了。”无花端坐在蒲团上,抬眼瞧向一身黑衣的长孙红。   长孙红从头到脚无一处装饰,手中提着的那盏灯笼也早就被吹灭了烛火。她站在门口,一双幽深的眼眸在几瞬间扫过了整间石室:“你还记得我呀?”她像是苦笑,又像是讥笑道:“我还以为你早就把我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无花笑着放下了手中的经书,下一刻却是整个人腾空而起,扑向了长孙红。长孙红几乎是小声而压抑地低呼了一声,整个人便被无花抱在了怀里。      无花还在她耳边笑着:“怎么会?我每时每刻都在想着你。”   “想我?”长孙红眼眶微红,捶了捶无花的胸口,恨恨道:“有美人投怀送抱,你还能有心思想我?”   无花伸手抚了抚长孙红的脸颊,笑道:“我不是拒绝了她?你是没看见,我全程闭着眼,看都没看她,心里想的都是你。”      长孙红的脸颊染上了红晕,眼底却是软化了:“谁知道你想的是谁?说想着我,指不定是想着什么秦小姐呢?”   无花嘴角的笑意一僵。   长孙红却是埋首在无花颈畔,未能发觉,只道:“你该庆幸没碰那司徒静,要知道水母阴姬可就在外头看着。”      无花的眼眸暗沉了下来,沉声道:“水母阴姬当时在外面?”   长孙红抬起了头,目光中带着恶意、同情与悲伤,直直地看着无花,道:“师傅也在。那时候,她们就在外面瞧着你和司徒静的一举一动。”   无花和长孙红四目对视,他脸上一直挂着的假面在长孙红的目光下一点点褪去,终于回归了冷漠:“你在同情我?又在恨我?还在爱我?”      他伸手捂住了长孙红的眼睛,平静道:“你是爱我的,我想,在察觉到我的处境后,你一定又担心又焦急,还好我没做错,是不是?”   长孙红抿了抿嘴,攥着灯笼的手指用力到泛白。   无花还在说着,语气冷漠而轻忽:“但你又是恨我的,所以我过关后,你要充满恶意地告诉我,我刚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而这,是我母亲亲自算计的。”      他另一只手抚上了长孙红的后脑:“你也同情我,但同样的,你也在同情自己,是因为我们都是一样的,在我母亲眼里,你我都不过是棋子,区别只是用处有多大而已……”他轻轻地低头,如蜻蜓点水一般点了点长孙红失了血色的唇,道:“同病相怜?是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无花暂时还没出局啊,但我觉得快了,你们呢? ☆、第八章   粼粼的水波反射着迷离的月色,在石屋的墙上印出幽幽的波纹。   石屋的房门发出了一声“吱呀”。   长孙红被这一声声响惊回了神,猛地推开了无花。   一个轻衫少年已走进了这个屋子。   昏暗的灯光下,他长身玉立,满面笑容地对着长孙红和无花抱拳,道:“在下丁枫,见过七绝公子、长孙姑娘。不请自来,还请二位恕罪。”      无花敛了手,端身而立,面色冷淡而疏远地瞧着来人。   反是长孙红脸上尚带着几分惊慌,此刻又染上了几分怒意,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丁枫几眼,冷冷道:“丁枫?你不是神水宫的客人,是怎么进来的?”   丁枫还笑着,笑容更是温柔可亲,只道:“在下自是有在下的法子的。长孙姑娘觉得水母阴姬了不得,便下意识觉得这神水宫是连只公蚂蚁都进不来的,可就错了。”   他虽是回答着长孙红的问题,眼神却慢慢转向了无花:“若真是谁也进不来的,那那位司徒少宫主又是怎么来这世上的?”他调笑道:“由此可见,想进神水宫,可不怎么难。”      长孙红有些忌惮地瞧着这位少年,实在是为他那谈及神水宫时漫不经心的态度而感到困惑。   无花却是淡淡道:“那么,不知丁施主进神水宫是为何呢?”   丁枫微笑道:“自是为了七绝公子。”   长孙红猛地打了个激灵。      无花挡在了长孙红身前,宽大的衣袖带起了劲风,在空中开出了一朵浪花。随着一阵衣帛破裂的声音,几枚七星镖落在了地上。   无花冷冷的看着还在笑着的丁枫,不悦道:“阁下究竟是什么人?”   丁枫抚掌道:“好功夫!只是,七绝公子如此护着长孙姑娘,又将秦小姐置于何地呢?”   长孙红怒道:“秦舒窈!你是那贱人的……啊!”      无花推了她一把,赤手挡下了丁枫一掌。   丁枫和无花在不算宽敞的石屋内过着招,仍笑道:“还请七绝公子劝劝长孙姑娘,总是这么不会说话,今日公子能护着她,明日公子护不住了,可怎么办?”   长孙红扶着桌案,恨恨地瞧着面目英俊的丁枫,心里直骂秦舒窈,但到底嘴上不敢再多言。   无花却叹道:“你不是舒窈的手下。”   丁枫抿着嘴笑了笑,竟是带出了几分羞涩:“秦小姐,若是排资按辈,该是我长辈,长辈被辱,在下若是置之不理,被师傅知道了,定是要逐我出师门的。”      无花一愣,也就是这一愣,丁枫指尖银光乍现,一枚银针划过无花身畔,直直刺入了长孙红的腿中。   一击得中,丁枫果断收了手,如释重负地笑道:“这下好了,我也好与师傅交代了。”   长孙红跌坐在了地上,一脸煞白,只觉得整条腿又麻又木,竟似千金重,只几瞬便感觉不到那腿的存在了:“你!你!我的腿!你在暗器上涂毒!把解药给我!快把解药给我!”      无花惊愕的瞧了眼拖着腿想往自己这边的爬的长孙红,看向丁枫,道:“施主潜入神水宫却大动干戈,此举,难道不怕惊动水母阴姬和石观音?”   丁枫的笑容还是那么亲切,伸手从袖中拿出一物附上,道:“自是不怕的。石娘娘在秦小姐手里吃了大亏,想来,若是再想出手,娘娘心里也是要多思量几分的。而且,七绝公子是否要告知令尊今日之事,还请先看看这个,再做决定。”      无花谨慎地接过了丁枫手中的东西,那是一枚黑色檀木的令牌,上面刻着一圈展翅蝙蝠:“这是……”   丁枫笑道:“想来公子心性高洁,只是碍于石娘娘,方才进退两难。只要公子想,带着这个,必定不让公子失望而归。”      济南,丐帮的香堂重地,偌大的厅堂里摆着两排紫檀木椅子,两边的椅子上却只坐着两位年少俊杰。而香堂内外,所有丐帮弟子都被支使了出去,百米之内,竟是除这两人外,再无第三人。      南宫灵看着眼前这位俊秀的富家公子,苦笑道:“原少庄主既然都已知晓了,为何不去揭穿在下?无争山庄的名头,就是原少庄主手里半点证据都没,话一出口,想来江湖之上,也多的是人相信。”   原随云笑得温雅,只道:“南宫少帮主言重了,你与令兄、令尊的事牵连无数,又有楚留香涉及其中,事实大白于天下不过是早晚之事罢了,如此,在下又何必出这个风头?”      南宫灵脸已渐渐发青,怒火已发作,却又终于勉强按捺了下去,道:“那么原少庄主今日前来将此事挑明,又是想做什么?南宫灵如今也就这把子力气可以使使了,实在是没什么能为原少庄主效劳的!”   原随云浅笑了一声:“南宫少主自谦了。”   他无神的眼睛深邃而寂寥,神色淡淡,缓缓说道:“楚留香欲往神水宫去,顺路的还有在下的未婚妻。原某却有些私心,不欲香帅与吾未婚妻走的太近。又恰好得知香帅对任夫人心向往之,所以不得不请南宫少主行个方便,领香帅去见一见这位昔日的‘江湖第一美人’。”      南宫灵脸上闪过一丝讥笑,什么未婚妻,秦舒窈和原随云的事瞒得再紧,他却是知情人。今日,原随云将天一神水的真相作为把柄却只为了儿女情长,南宫灵简直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位原少庄主。   他几乎没有掩饰脸上的神色,只声音平稳道:“可以,我会带楚留香去见见我这位义母的。但也请原少庄主遵守诺言,守口如瓶!”   “自然。”原随云浅淡的嘴唇微微勾起,道,“在下只是个瞎子,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比起亲身上阵,他自然更喜欢作为旁观者看看大戏。      楚留香失约了。   秦舒窈看着百晓生带来的情报,姣好的脸庞似是带着寒霜,喃喃自语道:“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百晓生扯了扯嘴角,不语。若说原少庄主此举只是为了儿女情长,他也是不信的。      秦舒窈叹了口气,又问道:“无花那儿,最近如何?”   百晓生眨了眨眼,有些尴尬的说道:“神水宫里头虽有我们的线人,但消息传递到底闭塞了些。尊上也知道,水母阴姬定下的规矩,夜间所有女弟子都不得外出,这就难办很多了。线人也不知道七绝公子晚间会不会有什么事……”   “好了,我明白了。”秦舒窈皱眉,说白了还是不清楚。她将情报搓成了灰,眉宇间难得多了几分苦闷:“无花啊无花,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马车出了济南城。   三匹浑身洁白的骏马拉着精致的马车跑在林间,车子跑起来就像泉水一样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咚响声。   秦舒窈坐在马车里,茶水点心一样不缺,甚至还有一个棋盘,几本话本,并一个美男子作陪。   原随云穿着一身柔软洁白的衣衫,若说无花着白如九天之上的仙人,那么原随云穿白却是如同五月里馥郁的栀子花,带着满满的人间芳菲、优雅高华。   他安静的坐在秦舒窈身旁,便是秦舒窈也不得不承认,当真是难得的美景。      “你真的要陪我去神水宫?”秦舒窈托着腮,长长的袖子铺展开来,越发显得她慵懒迷人起来。   原随云笑着:“自然。我虽不明白舒窈气恼我哪点,但也想着殷勤些,总是没错的。”   秦舒窈有些失神地瞧着他,叹道:“表哥大概不知道呢,你这么笑着,总是有种别样的魅力。”   “哦?”原随云微微有些惊喜,“舒窈觉得好看?”   “这大抵是不能称为好看的,或许该说有点邪气?”秦舒窈摇头,“倒是灵芝,她却是曾与我说过,她觉得你笑起来最好看。”      原随云有些不悦:“提她做什么?我从未在她面前放松开怀过,她又喜欢我什么?一个坚强的瞎子?”   “表哥也恁无情了些。”秦舒窈笑了起来,“灵芝娇俏灵动,又对你用情至深,她若是成为表嫂,舅舅大抵也是欢喜的。”   原随云皱了眉:“你又清楚了?”   秦舒窈摇头:“我当然不清楚,我又不是舅舅,只这么一说而已。”      “你也就是故意气我。”原随云叹道。   秦舒窈眨了眨眼:“是呀。”   她伸手掀了帘子,道:“你瞧,说曹操曹操到,她对你这份执着就是谁也比不上的了。”   原随云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那么舒窈也该明白,在你眼里的情深不悔,在我这边却委实是个麻烦。”   “嗯,灵芝于你和表哥于我都是一样的。”秦舒窈柔声道,“表哥非要强求,我不开心了,又怎么能让你开心?”   原随云蓦地轻笑了起来:“你这般的性子,又如何让我不欢喜?”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啦啦啦 ☆、第九章   金灵芝挡在了马车前面。   车已经停下了,她也慢慢地走了过来。原随云的声音不大不小,却伴着笑声直直落在了金灵芝耳朵里。当下,她的脸色便白了白。   “舒窈姐姐,我可以上来吗?”金灵芝喏喏地开了口,往日里骄横跋扈的金家凤凰此时却带着犹豫踟蹰,小心翼翼地站在车辕旁。   秦舒窈轻叹了一声:“你既是来了,就上来吧。”      一般的原随云冷了脸,听着金灵芝上车的动静,他漫不经心地摊开了一本书,手指附了上去,细细品读起来。   他这番姿态,让上了马车的金灵芝眼眶又是一红。      秦舒窈却像是没看见这痴情少女负心汉的一幕,温柔地给金灵芝倒上了一杯水:“你这样冒冒失失地跑出来,要是出了事,可怎么办?”   金灵芝就着茶水狠狠灌了三四杯,气虚道:“不会的,我这不是安安全全地找到你们了吗?路上除了几个不长眼的,也没遇上什么事。”      原随云嘴角嘲讽地扯了扯,手下缓缓翻过一页。   秦舒窈眉眼婉转,柔声道:“那是你运气好。”   她轻轻地将糕点果盘摆到金灵芝面前,笑道:“慢点。你瞧你,就是没遇到坏人,这一路上想来也吃了不少苦。所以呀,做什么要一声不吭离家出走?”      金灵芝两颊红了红,掩耳盗铃似的伸手抹去了嘴角的残渣,道:“行走在外肯定不比在家舒服,我就是任性些,奶奶也不可能真的不管我,哪里就吃苦了?舒窈姐姐不也行走江湖,还有了偌大的名声,我也行的!”   原随云冷笑了一声。   金灵芝脸上腼腆的笑意便又消失了。她低垂着头,手里的糕点已经被捏的粉碎,零零散散落了她满袖。   秦舒窈像是没察觉到一般,事不关己地给自己挑了一个桃花酥。      金灵芝的小心思实在是好猜得很,无非是嫉妒而已。   她觉得秦舒窈一个大家闺秀都能在江湖中混的风生水起,她这个自小习武的自然也行;而且,同样是离家出走,金老太太不过生场气,事后还是给金家其他人打了招呼,而秦舒窈离家出走,秦家现任家主、秦舒窈的大伯直接把她除了名。   两相比较,金灵芝自认现在的优势可比秦舒窈大多了。   如今,秦舒窈凭着击败石观音的势头在江湖中风头无两,身边又有原随云陪着,金灵芝自然坐不住了!      这些小心思,谁看不出来呢?   原随云一清二楚,只觉得她愚不可及,小心思可笑的很;秦舒窈也一清二楚,不免轻叹她全是些小聪明,竟是半点大眼界也没有,也难怪原随云竟是半点也瞧不上金灵芝。   一时间,马车内竟是无人说话,只余马车行进时悦耳的叮咚。      金灵芝第一个受不住这尴尬的气氛,鼓起劲,抬头看向秦舒窈道:“有件事,舒窈姐姐可能还不知道吧?”   秦舒窈挑了挑眉:“哦?什么事?”   金灵芝抿了抿唇,笑道:“海外史天王,向朝廷请求和亲呢。”   “那个海寇?”   “什么海寇?舒窈姐姐可不能再这么喊了,朝廷给了册封的,正儿八经的海上无冕之王。”金灵芝噗哧一声,笑了,“陛下还准备挑选人选册封公主,嫁给他呢。”      秦舒窈看着笑颜如花的金灵芝,眼底已是不耐:“朝廷昏聩,灵芝欢喜什么呢?”   原随云终于放下了手里的书,转头面向了两人:“舒窈,你瞧,这样‘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你又怎么能勉强我?”   他这句话,就像一柄刀,一刀刺入了金灵芝心里,将她伤的鲜血淋漓。她就像是被狠狠泼了一盆冷水又被拉到大街上供人指点一般,羞惭、绝望,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秦舒窈看着趴在桌上大哭的金灵芝,淡淡道:“灵芝是好意呢,她是想告诉我,国家大事,深明大义的秦家把我推出去了,是不是?”   金灵芝的哭声一顿。   而原随云却是冷冷笑了一声。      济南风雨亭   苏蓉蓉正和黑珍珠站在码头上,两人似乎聊得很投机,两女相伴,就是那匹脾气很大的马儿也不免乖顺地依偎在她们身边。   而风雨亭内,楚留香和南宫灵面对面坐着。   昔日的好友,如今即使是对立,气氛也并不恶劣。      “你已知道了,是么?”   楚留香点头:“任夫人都已告诉我了。”他停了停,叹道:“你似乎一点也不在乎。”   南宫灵也点了点头:“在原随云逼我带你去见我义母时,我就已经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了。”   楚留香惊愕道:“原随云?”   “是啊,就是他。”南宫灵把玩着手里的琉璃杯,平静道,“他不想你跟着秦舒窈,就让我带你去见我义母,把你拖在济南。”他看向楚留香,苦笑道:“很可笑,是不是?可就是这么个可笑的理由,我就不得不自掘坟墓。”      楚留香默然半晌,叹道:“那么如今你不走,等在这儿,是已准备随我去认罪了?”   “认罪?”南宫灵冷笑了一声,道,“我为什么要随你去认罪?我就算杀了任慈,但那也不过只是为父报仇,父仇不共戴天,江湖中有谁敢说我的不是?”   楚留香失声道:“你已知道了?”   南宫灵凄声笑道:“任慈以为能瞒得过我,你难道也以为能瞒得过我么?”      楚留香长长叹了口气,缓缓道:“就算你这么做,真是为了要报父仇,手段却不该如此残酷,更不该害死那么多无辜的人。”   南宫灵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笑意:“你以为那些人是我害死的?”   楚留香惊讶道:“难道不是?”   南宫灵冷笑道:“自然不是。写信给他们的是秋灵素,毒死他们的是天一神水。而我只不过是给任慈下了毒,而那毒却绝不是天一神水。”      楚留香骤然沉默了下来,良久,才轻轻叹息着道:“但你肯定知道凶手是谁?”   南宫灵笑道:“若我告诉你,我又能得到什么呢?”   楚留香没有接话,反而道:“是石观音。”   南宫灵脸色一变,还未开口,就听楚留香道:“而你是石观音的儿子,我说的对吗?”      南宫灵面色变得铁青,仰首笑道:“楚留香啊楚留香,这些也是秋灵素告诉你的?”   楚留香道:“凶手是石观音,本是我的猜测,而任夫人证实了这一点。至于你与石观音的关系,倒确实是任夫人告知我的。”   南宫灵的脸色带上了苦闷,后悔道:“早知如此,我也该给她下毒的。”楚留香刚想说什么,就听南宫灵语气恶狠狠地说道:“不,凶手是秋灵素!”      “你们在说什么?”走过来的黑珍珠警觉道,“我刚刚听见你说凶手?害死我父亲的是谁?”   南宫灵笑道:“是秋灵素。”   楚留香却道:“我还未查明。”   黑珍珠狐疑地瞧了瞧一脸思索的楚留香,看向南宫灵道:“你说是秋灵素,那她在哪?”   “她?”南宫灵看向楚留香,道,“这该问香帅。”   楚留香苦笑:“秋灵素就是任夫人,但是,任夫人已经自尽了。”      黑珍珠一头雾水:“那你们在争辩什么?究竟凶手是谁?”   南宫灵冷冷道:“我说的是实话。但怜香惜玉的香帅已经相信那个香消玉殒的美人了。”   这回,就是黑珍珠也不免有些怀疑地看向了楚留香。   楚留香苦笑道:“若你说的是真的,我实在想不明白秋灵素又为何要那么做、为何要那样与我说?”   南宫灵看向楚留香的眼神是讥笑的,却只道:“我只害了任慈,就是我义母,我也没有下手。连她,我都放过了,那你说,我又为什么要害死那几个素不相识的人?”      神水宫外   秦舒窈顺着小溪缓缓走着,水蓝色的裙裾扫过溪边的草木,逶迤地拖出一地芬芳。她的身后,原随云执着一把折扇,不急不缓地跟着秦舒窈。   两人走在林间胜似闲庭信步,但他们后面,金灵芝却是略显狼狈地走着,偶尔被枝桠绊住脚,便会发出些许抱怨。      眼见着小溪到了源头,一片颇大的水潭已能称为湖泊,有小舟轻轻地从湖水尽头而来。   船上有着两个女子,都穿着银色的衣衫,在夜间的月光下,像是山林的仙子。   她们看见了岸边的秦舒窈等人,划桨的女子站了起来,和原本坐在船尾的女子交流了几句,便对着岸边喊道:“哪位是秦姑娘?宫主只邀请了一个人。”   秦舒窈脚尖轻点,衣袂翩翩,便如一片轻鸿随风而起,轻轻地落到了小舟上,她对着船上的两名女子笑道:“我是。”      小舟调转了头,又渐渐远去了。      岸边,金灵芝咬了咬唇,鼓起勇气道:“原公子,我们呢?不进去吗?”   原随云像是没听见她说话一般,寂寥的眼眸望向秦舒窈离去的方向,他轻轻敲了敲手中的扇子,片刻后,林间便走出了一名男子。   “公子,请随我来。”      金灵芝吃惊地看着来人,有些惊喜道:“丁枫?你怎么在这?”   丁枫头也没抬,恭敬地引着原随云。   金灵芝脸上便闪过了一丝懊恼。自从那日失言,原随云便再也没理过她,如今,连丁枫也不理她了?   金灵芝气恼地跺了跺脚,才想跟上去,就见丁枫笑着回头道:“金姑娘,你最好还是留在外面。”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看了贤者之爱03,好想开文啊~~虽然电视剧只有四集,但同人文的话,总感觉的能写上十几章的样子,能从学生时代写起 ☆、第十章   金灵芝不是个听话的人,更何况遭了原随云的冷待,打心底里她还憋着一团火。是以,就算丁枫笑着、说出的话也是为她好,她也是听不进去的,反倒更想跟进去瞧瞧。   但前头的两个人都不是怜香惜玉的。   原随云早已厌烦了金灵芝的紧追不舍,他能走稳便绝不再愿意迁就一下武功平平的金灵芝。而丁枫已在溪边出言相劝了,金灵芝偏要跟着,他又能做什么?      神水宫美得像是一副绝妙的图画。瀑布从天而降,飞珠溅玉,灿烂如银,山谷间有千百只各式各样的鸟儿,莺声燕语,不绝于耳。   不知丁枫是如何带的路,金灵芝只觉得脚下的路从无处下脚到曲径通人,只在山林间步行数百步,头顶遮天的绿荫便散去了,瞬间眼前豁然开朗。   她还来不及为眼前的美景惊叹,就见前头一路无视了她的丁枫忽的转身将她推进了一丛灌木中。      金灵芝趴在枯枝烂叶里时整个人都没反应过来,才想出声呵斥,一枚松果从天而降便击中了她的穴道。   原随云藏身在树冠之上,寂寥的眼虽看不见下面的人,但敏锐的听力和感知让他能将方圆十里内的动静收入耳中。   金灵芝被他点了穴,安安分分地倒在灌木里,而丁枫,正孤身一人在这小径上接住了飞扑而来的美人。      那是个很美丽的少女,穿着雪白的衣服,从林间飞出时就像是一只鹭鸶,优雅而轻盈。她扑进丁枫怀里时的神情却又是那么的醉人,比起当日在无花面前哀哀的神色,此刻看见丁枫的司徒静显得真实动人多了。      “你来了。”丁枫此刻的声音比起往日更加的温柔体贴,“等很久了吗?”   司徒静摇头:“我刚到,今日五姐跟得紧,我好不容易才支开她。刚到就看见你了,当真是缘分,是不是?”   她的脸似乎红了,但那双多情的眼睛却瞬也不瞬地凝注着丁枫。      丁枫眼里闪过一丝光芒,嘴角含笑着低下头含住了那点红唇,脉脉含情:“静儿,可想我?”   “想。”司徒静轻轻咬着嘴唇,娇柔地靠近丁枫怀里,“你呢?你可有想我?外头那么多美景美人,你定是没我想你那样想我的。”   “怎么会?”丁枫轻笑,“你在我眼里是最温柔、纯洁、可爱的,那日初见你,我便想,这样的女孩子,就是能远远望着你,我都已心满意足了。”      倒在灌木丛里的金灵芝听着那两人的轻声细语,恨恨地咬了咬唇。   这些话,每一句都是女孩子最爱听的,丁枫那温柔珍惜的语气更是任何女孩子无法抗拒的。而丁枫有时候又是那么地像原随云,身形声音更是可以以假乱真。   金灵芝看不见,但只听着,就已对那个能得到丁枫如此对待的女子生出恨意了。      司徒静却是毫不知晓,她几乎沉溺在这温柔里了:“那你当时怎么就偷偷来找我了?”   丁枫笑道:“我只是偷偷去瞧瞧你以解相思之苦,谁知这姑娘竟是有双堪比明月的眼睛,就那么把我捉出来了。”   司徒静被逗笑了。   丁枫抚着她的头发,忽的幽幽叹了口气,却是沉默不语。   司徒静抬头瞧他:“你怎么了?是有什么烦心事吗,竟让你来见我都心里惦记着?”      丁枫眼中带着忧愁,道:“静儿,你总该知道,我们绝不可能永远守在一起的,如今这样的会面已是越来越难了。”   司徒静闻言,眼底却像是被爱情点亮了光,柔声道:“我已计划好了的,丁郎,你再等等,不多几日我便能假死脱身了。”   丁枫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了,他的手滑进了司徒静的衣服里:“好静儿,你说的可是真的?”   司徒静眉眼含春:“是真的,是真的,你别……”   “别什么?”   “别在这儿……”   “那就去你屋子里……”      树梢上,原随云冷漠地勾了勾唇,清风吹动,他已像只蝙蝠一般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而另一边,被南宫灵信誓旦旦的言辞说动的楚留香再次陷入了迷惘。   若是真的如南宫灵所说,是秋灵素下的手害死了札木合等人,那么动机呢?还有天一神水她又是如何得来的?   凭着直觉还有秦舒窈的话,楚留香已有七八分确认天一神水流出神水宫有石观音的手笔了,但利用天一神水害人的究竟是谁,他却难以断定。   不管如何,到如今要查明真像,他也不得不去一趟神水宫,亲自见见水母阴姬和石观音。      “但神水宫,男子想要进入,简直是难如登天啊。”楚留香苦恼道,更何况神水宫里还有着目前江湖上最让人头疼的两个女人。   苏蓉蓉已经捂着嘴笑了:“你现在想怎么办呢?”   楚留香叹道:“看来我又不得不求你做件事了。”      苏蓉蓉笑道:“你又要让我去找我表姑?”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道:“好蓉蓉,麻烦你问问你表姑,可有法子让水母阴姬通融通融来见见我?也不必进神水宫……”   苏蓉蓉嫣然笑道:“还要让水母阴姬出来见你?”   楚留香一噎,终于大声叹道:“唉唉唉……好蓉蓉,咱们还是先出发吧,法子路上再想!我是一定得见见她们才行啊!”      神水宫的银湖之上,秦舒窈悠闲地坐在船头,小舟从外面的水潭驶过峡谷、溶洞,如今已进了神水宫内。她大概是最没好奇心的客人了,一路不闻不问,这番淡定的姿态就连撑船的八妹和九妹都忍不住时时看她。      平静的湖面上,忽然有一条水柱冲天而起,升起三丈后,才四下溅出,就在这水柱的顶端,竟盘膝端坐着个白衣人。远远看来,就仿佛白衣观音自湖底飞升,端坐在一座七宝琉璃莲台上,法相庄严,令人不敢仰视。   不知何时,山谷里隐隐有乐声响起。   船上,八妹和九妹已站起行了礼,口呼“宫主万福”。      秦舒窈也站了起来,比起八妹九妹的恭敬,她看向水母阴姬的神色是严肃的,但同样也是平等的,即使她站于船上要仰视水母阴姬,也不见有丝毫低人一头的弱势。      “你是秦舒窈?”水母阴姬先开了口,她的语气倒是难得的平易近人,“果然名不虚传。”   秦舒窈足尖轻点,浩浩乎如冯虚御风、飘飘乎如遗世独立,凌波而上,转眼已至水母阴姬身旁。   只这一身轻功就已足够让水母阴姬动容了,更何况,秦舒窈容姿绝世,又是女子,这样一个女孩子又怎么能不让水母阴姬喜欢?      秦舒窈面对着水母阴姬的善意,莞尔一笑:“舒窈见过阴姬。”   水母阴姬坐在激涌的水花上安如泰山,凭的是绝佳的轻功和气功,而秦舒窈伫立半空,却是凭着脚下凝成寒冰的阶梯。   水母阴姬站起了身,而就在她站稳之时,她身下的水柱彻底被冻成了寒冰,她不得不又赞了一声:“江山代有人才出啊,难怪石观音败在你手里。”   秦舒窈笑道:“是石观音轻敌了。”      水母阴姬闻言挥了挥手,山谷间的乐声渐渐消失,她伸手拉住了秦舒窈,一边往神水宫里走去,一边道:“败了便是败了。她在你这个年纪还在苟且偷生,而你已经有如此修为了。”   秦舒窈不置可否,只含笑不语。水母阴姬面容刚毅,即使语气再和善,也带着一种男子的阳刚,被她拉着手,秦舒窈莫名地有些不自在。      大抵是察觉到了秦舒窈的不自在,水母阴姬反而转头对她淡淡一笑,手却没放开,只道:“很多人都想进神水宫却不得其路,舒窈难得来一趟,不若多走走看看,如何?”   秦舒窈笑道:“宫主相邀本不该辞,但舒窈此行并非一人,表哥还在宫外等候,怕是不便久留。”   “哦?”水母阴姬道:“可是原少庄主?”   “确实是他。”      水母阴姬探究地看向秦舒窈,道:“本座以为秦家与无争山庄的婚事早已作废,舒窈当初离家也是因为并不心仪原少庄主,如今这般,莫不是另有隐情?”   秦舒窈眨了眨眼,掩去心中的忌惮,道:“本就是青梅竹马的交情,虽无男女之意,但兄妹之情尚在。”   水母阴姬满意地笑了笑,又带着秦舒窈往前走去:“那么,舒窈多在神水宫呆上几日也无妨,想来原少庄主自会安置好自己的。”      秦舒窈挑了挑眉,长叹道:“神水宫景美人美,舒窈也想多呆几日,就怕宫主过不了几刻便要后悔,想将我这‘恶客’赶出神水宫了。”   水母阴姬淡淡道:“既然如此,舒窈便只当来神水宫游玩,别的事不要做,岂不两全其美?”   秦舒窈笑了:“怕是不行,若是不做,此行岂不本末倒置了?”      水母阴姬叹了口气,道:“我与石观音相识二十余载,今日见到舒窈又觉一见如故,但……舒窈这般当真令我难做了。”   秦舒窈柔声道:“宫主如此,舒窈也不好令宫主为难,不见石娘娘,那还请宫主让我见一见无花大师。”   水母阴姬脚下一顿:“无花?”   秦舒窈道:“舒窈心悦无花大师,石娘娘棒打鸳鸯实在令人不快。”      水母阴姬脸上的神色冷淡了下来,道:“无花难道不是个和尚?”   秦舒窈点头:“自然。他若不是和尚,我也不会倾心于他了。”   水母阴姬有些惊异的看了眼秦舒窈:“此言何意?”   秦舒窈不语。   水母阴姬道:“那你可知,神水宫不进男人?无花是和尚,我方才让他进来,想着的便是‘方外之人’算不得男女、皆是平等,如今想来,和尚也是男人……”言罢,她果断转头吩咐道:“去告知无花,让他今日便离开神水宫。”    作者有话要说:  金灵芝:QAQ我还在灌木丛里躺着啊!! ☆、第十一章   “花儿可真厉害。”石观音懒懒地倚在半靠上,手里摩挲着几枚玉棋子,却是看也不看正在收拾行装的无花,“若不是你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怕是也和秦舒窈一样,怎么也得把你弄上手才甘心啊。”      无花手下动作一顿,复又恢复如初,只道:“母亲说笑了。”      石观音嗤笑了一声:“我可没说笑。”   她丢了手里的棋子,微微坐直了身,叹道:“花儿,你说,一个美男子,我既不能受用,如今又没了利用价值,我可该怎么办才好呢?”      无花将背囊的绳子打了个结,笑道:“于此之上,母亲不是很有经验了吗?如何还来问儿子?”   石观音冷笑道:“我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总也愿意让人死前挑个自己喜欢的死法。”      无花颠了颠手里的背囊,只道:“但母亲怕还不能杀我,舒窈还在阴姬那儿等着见我,她若是见不到我,到时母亲就不是重伤了。”   石观音冷冷道:“你到底是大了,也学会威胁母亲了。但阴姬还在,她如何能替你报仇?”      无花背上了行囊,双手合十,叹道:“阿弥陀佛,但少宫主已经怀孕了,此刻贫僧若身死,阴姬如何还会帮娘娘?”      石观音一惊,再看向无花的眼神已是带上了几分惊喜:“吾儿此言当真?”   无花不动声色地往门外走去,想着的却是那日司徒静来勾引他时,他无意间握住其手腕把出的脉象,道:“自然,司徒静已珠胎暗结……”他回首,浅笑道:“近三月。”   石观音的脸色大变。      而她们口中的司徒静,此时正窝在丁枫怀里。      神水宫弟子的屋里都有一条密道,方便水母阴姬半夜来去。这本是个你知我知的秘密,偏偏因着司徒静的身份特殊,在她这儿便成了个惊喜的秘密。   水母阴姬从不曾通过这密道来过,司徒静初初发现这密道时便多了无数惊讶与好奇,也是这样,她才发现了出谷的方向。而如今,这秘密又成了她私会情郎的手段。   因为发现的巧合,她便天真地以为这只是她一人的秘密了,殊不知这弟子房内每一个都有这么一条密道,互不相关却又如蜘蛛网一般交错。      “……我想好的了,我与宫南燕素来不睦,马上就是弟子比试了,届时我必会寻个由头与她争执一番。”司徒静握住了丁枫不老实的手,娇嗔地瞪了他一眼,道:“别,我与你说正事呢。”   丁枫笑着低头吻了吻司徒静,道:“你说呀,我听着呢。”      司徒静红了脸,只得由着丁枫去,道:“其实我都不必找理由,只要比试时下了宫南燕的面子,她必是要来寻我麻烦的。”   丁枫的手若有似无地拂过司徒静的肚子,却只笑道:“静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司徒静却是一门心思都在畅想着未来,笑道:“我记得三年前的比试,我赢了宫南燕,宫主却收她做了亲传,自那以后,宫南燕便处处寻我麻烦,之后两届比试,为了息事宁人,我都只得藏拙……”她伸手挽住了丁枫的脖子,巧笑道:“你说,我这回要是赢了她,她该气死了吧。”      丁枫低下头,摩挲着司徒静的红唇,道:“静儿真是可爱,就是想要报复,法子都可爱得紧。”   司徒静嗔道:“你是说我的法子不好!”   “没有没有。”丁枫笑道,“只是我有个更好的法子,不止能让宫南燕丢了面子,还能让阴姬自此不再偏爱于她。”   “什么法子?”司徒静好奇道。   丁枫嘴角的笑意愈加明显,隐隐带出了几分邪气,他的手终于实实在在地放到了司徒静小腹上:“这个法子……”      前殿,秦舒窈看见无花的时候,四目对视,两人便是相视一笑。   这番默契,就是水母阴姬也不禁叹一声可惜。   可惜了这么个良才美玉,竟是拒绝了静儿,也可惜了秦舒窈……   但这可惜不过是水母阴姬的想法,秦舒窈与无花皆不在意。      水母阴姬说了让无花今日便离开神水宫,秦舒窈自然也不会多留。   待他们离开了神水宫,水母阴姬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尖锐:“石观音呢?”   “奴婢不知。”   水母阴姬已经劈了手下的石桌,恨恨道:“竟是算计到我头上了。”她站起身,就往外头去。   一旁侍立的女弟子见状,骇得直叫人去禀告宫南燕。      旁人不知水母阴姬为何如此,宫南燕还能不知道吗?   水母阴姬对司徒静向来是眼不见心不烦,因为是她女儿,心中到底在意着,却又因为熊娘子,这女儿便又成了根刺扎在心里。往日里她连瞧都不去瞧一眼司徒静,又哪里忍受得了有人利用她仅剩的慈心去算计她?!      而得到消息的宫南燕,冷冷地笑了几声,便道:“你先去,我处理完这个,就去寻师傅。”   前来寻人的三妹看了眼宫南燕脚下的女子,迟疑道:“大师姐还是先去找师傅吧,这个可以先关进水牢……”      “你是想教我怎么做事吗?”宫南燕姣好的脸上怒气滂湃。   三妹瑟缩了一下,却仍道:“大师姐,这回宫主气得狠了,也就大师姐能让宫主消消气,再没什么事比这更重要了。”      宫南燕一愣,随即眼神便是一变:“三妹对师傅当真情深意重。既然如此,那我先去为师父分忧,这人不知为何会出现在神水宫,便劳三妹将人看押起来。”   她绕过三妹,冷笑道:“但若是出了岔子,三妹可别怪我。”   “诺。”      “终于走了。”见人离去,“三妹”一扫方才的瑟缩不安,蹲下身,便为金灵芝解了穴道,“你怎么会在这儿?还被那夜叉抓住了?”   金灵芝狐疑地瞧了眼这位“三妹”,道:“你是谁?”      那女子笑着给金灵芝擦去了脸上的污泥,道:“你不认得我,你是进来找他的?”   金灵芝犹疑道:“谁?”   “你说是谁?”那女子懒懒地白了金灵芝一眼,叹道:“他正和司徒静在一块儿呢。”      “司徒静?”金灵芝忽的就想到了那个扑进丁枫怀里的女人。   “嗯。”那女子替金灵芝理了理衣衫,“秦舒窈已经离开了,你是要进去找他,还是也离开?”      金灵芝捏了捏手心,道:“秦舒窈走了,他没走吗?”   那女子有些讶异道:“他怎么会走?司徒静怀孕了,他自然得留下。”   “怀孕?”金灵芝的脸色一阵扭曲,再顾不上试探这女子认识的是丁枫还是原随云了。不管是哪个,竟是有女人替他们孕育下一代,这就已经让金灵芝受不了了。她狠狠道:“我要进去,找他。”      那女子笑道:“你这是做什么?你这模样我倒不敢带你去了。”   金灵芝一愣,随即道:“好姐姐,你带我进去找他吧,我一路跟着他,他却把我丢这儿了,如今你又告诉我他在和别人欢好,我不去见他问清楚,我,我……”   眼见着金灵芝哭了起来,那女子也是有些急了:“好了好了,你快别哭,我带你去,只是……”      “只是什么?”   “我刚刚才骗了宫南燕,她一时顾不上,但若是回转过来必是要找我麻烦的,我只能带你一程,还得去找我二姐……”   见状,金灵芝哪还有不答应的:“好姐姐,你只带我走一程,之后指个路,我自会去的。”   “既如此,你跟我来。”      地道里,原随云跟着丁枫和司徒静走了一程,随后便转进了另一个岔口,待丁枫处理完司徒静的事,原随云也从水母阴姬的屋里出来了。      “公子,处理完了。”丁枫身上还带了几缕血腥气。   原随云点头,随手将怀里的东西扔给了他:“这是我在水母阴姬屋里找到的,你带去岛上吧。”   丁枫摸了摸手里薄薄的衣料,上面用线绣出了字,黑暗里摸上去那字迹清晰可辨,丁枫不免惊异道:“这东西,还请公子定个价才好。”      原随云步子不停,只道:“华山的‘清风十三势’什么价,这个多上五成就行了。”   “五成?”丁枫一愣,“是不是低了些?”   “不低了。”原随云冷笑道,“太高了,别人若是买不起,神水宫岂不还是不可动摇?”      丁枫默然,小心地将那秘籍塞进怀里,才要说什么,就听原随云步子低声道:“有人来了。”   丁枫步子一顿,跟着原随云闪身入了另一条路,凝神屏息,就听得一女声道:“就是这里,你进去吧。”   “嗯——”一声闷哼忽的响起,丁枫只觉得有些耳熟,还未想起是谁,就听刚刚那女声又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接着便是一阵拖曳的声音。      丁枫头上的冷汗忽的沁了出来:“公子,那是司徒静的屋子。”   原随云冷冷道:“看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想算计无花,竟是被人算计了。”   丁枫的脸皮一阵抽动,他还没忘记他是怎么处理司徒静的,按时间算,司徒静的尸体怕还没凉透。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算过度吧 推一推新开的坑: [综]谁是石观音?! 据说:天下第一美人是石观音; 据说:沙漠有个女魔头叫石观音; 据说:石观音身世可怜,自学成才; 据说:石观音野心勃勃,男人见不得…… 种马男在找她;汤姆苏在找她;玛丽苏也在找她…… 名门正派在找她;歪魔邪道在找她;隐士世家也在找她…… 但是,谁是石观音? ****** 给各位妹纸打个预防针,本文碧落准备再写十章,十章内应该会完结了,完结后,除了更石观音,会把老坑花满楼和雪儿的那篇填上,但公主那篇估计是真的坑了。 我记得很清楚,当时会坑掉公主,是因为当时正是严打的开始,碧落怕进去吃窝窝头,就没写下去。现在净网有点松了,但还是不敢再写了,公主那篇很掉节操的,碧落再也找不回当时的心态了,果然节操捡捡还是会有的=。= ☆、第十二章   屋子里,司徒静的尸体还好好地躺在床上,若是不细看,怕还以为她正在小憩。   那女子拖着金灵芝进屋,却像是早就知道人已经死了一样,动作迅速地上前查看了一下司徒静的死因。   等见着全貌,就是见惯了死人的画眉鸟,也不禁掩嘴皱了眉。      乍一眼看去,像是司徒静咬舌自尽的。但柳无眉掰开她的嘴,便清楚地看清了那整个断裂的舌头,若真是她自己咬的,是绝不可能这样的,这样子倒更像是被人咬下来的。      “这样倒是难办了。”柳无眉苦恼地松了手,下一刻,却是皱着眉头干脆利落地用匕首在断舌之上切了两刀,将凹凸不平的咬面变成了切口。   “嗯,还得再动几刀。”她甩了甩匕首上的血,估量着姿势,将金灵芝腰间的剑解下,往司徒静腹部刺去,“这样倒有点像了。”   她扫掉了几件屋里的摆设,又将昏迷的金灵芝搬到床前脚踏上,把剑放回金灵芝手里,一个转身便又闪进了密道。      但下一刻,柳无眉便又一步一步退了回来。      “你是……”她眨了眨眼,柔美的眼里带着几波春水地看着眼前的男子,道:“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丁枫眼神讥诮地看着她,却是温柔地笑了笑,下一刻,柳无眉瞪着眼便倒了下去。      待丁枫抱着金灵芝走进密道,他身上的血腥味更重了。   原随云有些厌烦地听着属于金灵芝的呼吸声,不悦道:“出了神水宫,就把她扔了,若不是金老太太,她到岛上倒也能卖个好价钱。”      丁枫没接话,原随云、金灵芝,还有秦舒窈之间的一笔烂帐,他比谁都清楚。原随云厌烦了金灵芝,他却是还有些喜欢的,金灵芝那被纵坏了的性子,虽也烦人,倒也有趣。   他嘴角含笑地看了眼怀里昏迷的女子,心底虽有些可惜,但原随云既已开口,他自然要听从。      神水宫外,秦舒窈和无花并肩走在树林里。   “你接着要去哪?”秦舒窈浅笑着,看向无花的神色温柔而轻松。   无花背着行囊,神色温和却并不如秦舒窈那般放松宁和。他看了眼日头,悠悠道:“济南。”   秦舒窈侧头,讶异道:“济南?”      无花道:“嗯,舒窈也去过的,更与香帅同游过,济南也算是个好地方。我弟弟,南宫灵也在那,自小分别,我竟还未见过他,自是该去瞧瞧他。”   秦舒窈眼中的笑意淡了淡,也不知道该叹无花对她的坦诚,还是该怀疑这是无花的又一次试探,只轻声问道:“之后呢?”   无花淡淡一笑,状似无意地说道:“大概是回少林吧。”      秦舒窈眨了眨眼,又问道:“那我呢?”   无花笑道:“女檀越自是想去哪就去哪,天下之大,何处是你去不得的?”   秦舒窈定定瞧了眼无花,神色黯然道:“你心里,我也能去吗?”   无花握着背囊的手猛地一紧,再也绷不住故作轻松的神情,苦笑道:“你又何必作弄我?天下才俊如此多,你偏要上少林?如今神水宫你也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又问我做什么?”      秦舒窈愣了,怔怔道:“我来找你不好吗?”   无花苦笑连连,只叹道:“好与不好,又叫我如何说?”   “我以为天下知音最难觅,知晓少林有个你,我又如何按耐得住不去瞧瞧?”秦舒窈跺脚道,“难道你不高兴见着我?你若是先我知晓蜀地有个知音‘秦舒窈’,你不来见我吗?”      无花转过身,低头看向秦舒窈,叹道:“‘若是’这种话又何必说?”   秦舒窈有些气恼地瞧着无花,无花却微微失神地说道:“你知道方丈选了无相做下一任掌门吗?你知道的吧,如今少林再无我的立足之地了……”   无花的神色淡漠地隔人于千里之外。      秦舒窈明知道这是他惯用的手段,仍不免心中一痛:“不要这样看我。”她伸手捂住了无花的眼睛,“你该知道我不是个坚定的人,你又何必在我身上用手段?你这样的手段用了,也只会让我退缩。”   无花默然,半晌伸手握上了秦舒窈的手,叹道:“你若能不躲、不退,我又何必想方设法去猜的心思?你可以毫不犹豫地和我母亲作对,却为何总不肯给我个肯定的答案?”      秦舒窈的眼眶红了,气恼道:“那你呢?你明知道我……又为什么还要不停地试探、怀疑?”   无花几乎被她逗笑了:“你也在试探我、怀疑我,又怎么能强求别人不会因为忐忑、因为害怕而试探你、怀疑你呢?”   秦舒窈顺着无花的力道放下了手,四目对视,秦舒窈这回却没回避,道:“因为我就是个胆小鬼啊!”      这般的理直气壮,无花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半晌,只觉得无奈的紧,又有些气恼,长叹道:“你不该……你这般……”他竟是一时间都不知如何言说。   秦舒窈的神色却是平静了下来,赌气道:“你要是不舒服,就疏远我,你也该知道,一再的试探,我也会疏远你的。”   这回,恼恨地便成了无花:“一早舒窈便做好了随时抽身的准备,倒是我……”他几乎扔了行囊,双手拽住了秦舒窈,道:“那舒窈今日能否告知我,我若还俗,你可愿嫁我?”      金灵芝醒来的时候,一时间还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   她望着满天的繁星,耳边是柴火燃烧的噼啪声,有女子惊喜的声音在说:“楚大哥,这姑娘醒了!”   金灵芝动作有些迟缓地转过头,就看见篝火边坐着两男一女。      “好蓉蓉,还得劳你去帮她一把,我和南宫兄可不方便。”楚留香笑着将手里的鱼翻了个面,“再等会儿,我这鱼就好了,特意撒了你爱吃的香料。”   他身边,南宫灵正垂着头坐着,自济南一路行来,他的话便越来越少了。   苏蓉蓉有些担忧地看了眼他俩,到底还是听楚留香的话,站起了身。      那边金灵芝眼珠子转着,似是在找什么。   苏蓉蓉柔美的身姿走近,神色关切道:“姑娘?可能起身?”   金灵芝眨了眨眼,身子还有些麻,在苏蓉蓉的帮助下,她缓缓地坐了起来,眼睛瞧向三人,目光便不可避免的在楚留香身上停留了一会儿,问道:“我这是在哪?”      苏蓉蓉瞧了眼那边的楚留香,笑着答道:“这是在神水宫外头,我表姑在神水宫里,我们本欲去探亲的,路上耽搁了些,便晚了,倒是在那边的草地里发现了你。”   金灵芝环顾四周,愣愣道:“那就我一个吗?他们呢?”   “姑娘还有同路人?”苏蓉蓉温柔地询问道,“我们只看见你一个,当时正是傍晚,姑娘身旁也没旁人,就是……”   “什么?”金灵芝眼神亮了亮。   “姑娘并没有受伤,但你身边的长剑上却有血迹,不知是谁的?”   金灵芝的眼神又暗淡了下去:“没人吗?”她伸手摸了摸自己身上,什么也没少,但也什么也没多,她的泪水珠子就掉了下来:“就这么把我丢下了?混蛋!负心汉!呜呜呜……”      苏蓉蓉询问地望向楚留香,一时间竟不知是该问明白这姑娘是谁,还是该安慰一下她。   南宫灵嘲讽地扯了扯嘴角,道:“蓉蓉姑娘,你瞧楚兄做什么?他自己就是个最大的混蛋,让他去安慰这姑娘,到时候该哭的就是你了。”   苏蓉蓉脸一白。   楚留香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道:“南宫兄……”   见他不称心了,南宫灵倒是心情好了些:“她要哭,就让她哭好了,本就是萍水相逢,把她从烂泥地里拉出来就不错了。”   闻言,金灵芝哭声一顿,随即又抽噎了起来。      楚留香叹了口气,干脆把手里烤好的鱼塞到了南宫灵手里,道:“南宫兄又何必迁怒旁人?”他看向金灵芝,故作玩笑道:“何况这还是位顶好看的姑娘。”   南宫灵嘲讽地扯了扯嘴角,没再说话,只瞧着苏蓉蓉勉强的神色,他的脸色便更不好看了。   而苏蓉蓉微白着脸,道:“你不是说给我烤的鱼?”   楚留香一讪,讨饶道:“好蓉蓉,我再给你烤一条,那条有些焦了。”      他们这般自顾自地说话,金灵芝反而真的哭声渐停,问道:“还有鱼吗?我饿了。”   楚留香冲着苏蓉蓉做了个鬼脸,笑道:“姑娘要等会儿……”   话音未落,南宫灵忽的抬了头,神色凝重道:“有人来了,还不少。”      深沉的夜里,果然见林间有点点亮光飞快地移动着。   “应该是宫中的弟子。”苏蓉蓉眺望着,“那是神水宫特质的宫灯,我见过,就是大风大雨的天气也不会灭的。”   楚留香皱眉道:“莫不是神水宫出事了?”      金灵芝的脸刷的就白了,她低头去找自己的剑,心里却慌得很。      只几瞬,神水宫弟子特有的衣衫已依稀可辨。   带头的是个中年美妇人,见着火光,已是大声询问道:“何人在此?”   三人的脸色都凝重了起来,苏蓉蓉却松了口气,肃容道:“可是表姑?我是蓉蓉。”   “蓉蓉?”那女子走近,吃了一惊,失色道,“竟真的是你?不是说还要几日才来吗?今日你们怎会在这儿?”    作者有话要说:  无花和女主都是要把主动权握自己手里的,不过,无花处于劣势,他不得不主动了 ☆、第十三章   苏蓉蓉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表姑?可是我们来的不巧?”   白衣美妇人叹道:“何止是不巧,就是晚上一天也好……”言语间,她脸上的为难之色尽在苏蓉蓉一行人眼里,“不管如何,你们既来了,便先去我的住处吧,我暂时顾不上你们了……”   话语未尽,她身后的女弟子便小声道:“师姐,若是宫主知道了,怕是不好。”      白衣美妇人抿了抿唇,道:“路蝉,我信得过你,你带他们去庵里。蓉蓉,表姑话在这儿,我不回去,你们绝不可走动,宫中发生了大事,若是惊动了宫主,我怕是护不住你。”   苏蓉蓉惊愕地看了眼楚留香,见他首肯,方才道:“既是如此,蓉蓉不会让表姑难做的。”   一旁的南宫灵却道:“蓉蓉姑娘,你莫不是忘记了我们这边还有个来历不明的人?”      金灵芝的脸色瞬间苍白,她怒瞪了南宫灵一眼,下一刻却是求助似的看向楚留香,道:“我是金灵芝,不是什么来历不明的人。”   这回吃惊的便成了楚留香:“金?可是金老太太的掌上明珠?”   金灵芝点头:“是我。而且我也不是平白无故出现在这里的,我是跟着秦家姐姐来的,但我没想到,她把我丢下自己走了……”说到这,她的眼眶又红了。      楚留香脸色已流露出了怜惜之色,但一旁的白衣美妇人却是对身后弟子做了个手势,下一刻,身着神水宫宫装的女弟子们便包围了几人。   楚留香下意识便拉了一把神色凄凄地看着自己的金灵芝,南宫灵见状,脸上瞬间露出了几分讥诮。      “蓉蓉,过来,到表姑这边来。”白衣美妇人眼中带着凝重之色,“我让路蝉带你们去庵堂休息。”   苏蓉蓉苦笑着看向楚留香,道:“楚大哥?”   楚留香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又看了眼被自己下意识护住的金灵芝,道:“前辈,这是何意?”      白衣美妇人冷冷地看着楚留香,又颇为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苏蓉蓉:“还请香帅不要为难我,我可不管这位金姑娘什么身份,她既然说话不尽不实,那必是有所隐瞒。”她说着,缓缓拔出了手中的剑,“我想香帅此行本就有求于宫主,既然如此,就不要多管闲事!”   言罢,她又看向苏蓉蓉,严厉道:“蓉蓉,过来!”      苏蓉蓉神色失望地看了一眼楚留香,犹豫着走到了白衣美妇人身旁。   楚留香苦笑不已,但看着一旁六神无主、面色惨白的金灵芝,只得说道:“还请前辈见谅,但我与金家大少、三少都算是朋友,如何也不敢就这么把他们的小妹妹交出去。”   一旁的南宫灵终于开了口,淡淡道:“那楚兄便陪着金姑娘走一趟便是,还能亲自见见水母阴姬。”      三月后,江湖大事莫过于昔日的妙僧无花还了俗。再加上他回少林受杖还俗时身边陪着的还是如今的天下第一美人秦舒窈。   和尚、贵女,这合该是件风流韵事了。   但等无花还俗的消息一出,江湖上竟有不少闺阁女子、江湖女侠开始蠢蠢欲动,于是,昔日里高洁的妙僧与女香客之间的一二事便也悄悄流传了出来。      而此时的天府秦家,秦家当代嫡系难得地坐到了一起。   如今的秦家掌权人秦少博是秦舒窈的伯父,他已是人至中年,但因为长年辖管一地政权,周身皆是勃勃的干劲,乍眼看去,竟是比秦舒窈的父亲更年轻些。   反倒是秦舒窈的父亲秦幼博,竟只是个羸弱的书生,又因为发妻早逝染了一身颓然之气,坐于秦少博身旁,反像是个迟暮老人。   他们兄弟二人不见面许久了,但此时见面却半点没有外人猜测的不合与冷淡。      而秦少博身边一左一右坐着他的两个儿子,四个人正好将小圆桌围坐了起来。   桌上摊着一卷书信,桌下却点着一个火盆。      秦幼博低低咳嗽了几声,声音喑哑地说道:“舒窈那孩子把神水宫的地图传回来了。算起来,到水母阴姬这一代,神水宫竟已在南方盘踞两百余年了,都快赶上本朝开国的历史了。”   秦少博正翻阅着手中的书信,看完一页,便投入火盆一页,闻言,只道:“快了,西域那边,燕……大将军已经出兵了,石观音被引入中原,再猛的老虎如今也像是套了个枷锁,等西域那边尘埃落定,也就轮到神水宫了。”      “父亲,但如今江湖留言甚多,于妹妹而言,名声不好啊。”秦家二郎犹豫地开口,“当今陛下年岁已在,我们秦家当真要牺牲妹妹吗?”   话语落,秦家大郎已给了他一个手肘。   反是秦幼博笑了起来:“侄儿心实,但此事可不是我们想不想就可以的,我发妻早逝之仇,还有舒窈,她可算是那位的肉中刺呢。”   此言出,两小辈皆是一脸惊愕。      秦少博闻言,长叹道:“你该看开些,前太子已经死了,弟妹之死也算是了了一半,就是为了舒窈,你也得好好活着才行。”   “自然如此。”秦幼博低咳了几声,“不然我还拖着这残躯活着做什么。”   秦少博自知劝不动他,便道:“当今陛下属意太孙,但那位素来无甚贤德,中庸之资而已。我们做的已经很多了,只要王爷能上位,往日的一切都将过去,我们秦家头顶上的那把刀也能移开了。”      海上,秦舒窈正和无花面对面坐着下棋,结实的大船在平静的海面上行驶,除了掌舵的船员,谁也不知道这船将驶向何处。   无花头上的青丝已经长出一寸多长,衬着他面容姣好的脸,有些说不出的怪异。他陪着秦舒窈下棋,心思却早已飘到了远方。没有热恋中的甜蜜,得到秦舒窈允诺的他,心底反而空落落的。   秦舒窈低头看着棋盘,却像是知道无花在走神一样,轻轻道:“别担心,晚上大概就能到了。”      无花恍恍惚回了神,道:“都说史天王是海上霸主,就是朝廷也奈何不了他,舒窈真的有把握吗?”   秦舒窈笑道:“别担心,把这堆烂摊子处理掉,我们就回蜀地,你总得见见我父亲。与其担心史天王,你难道不应该更担心担心见我父亲时该怎么办吗?”      无花一愣:“那么,舒窈的父亲是个怎样的人呢?”   “我父亲?”秦舒窈想了想,才道,“都说我父亲年轻时书生意气、挥斥方遒,弹得一手好琴,又舞得一手好剑,但我却是没见过的……”她微微皱了眉头,道:“我母亲早逝,之后父亲便把我送到了外祖家……”   无花了然了几分,这外祖家说的估计便是无争山庄了,那么原少庄主与秦舒窈的青梅竹马之谊倒是半点不假。      秦舒窈倏尔一笑,感慨道:“不过我母亲去后,父亲便开始不问世事了。父亲一生只娶了我母亲一人,也真正做到了他允诺过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无花伸手拉住了秦舒窈的手,笑道:“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我若也能想你父亲那般,一生只你一个,爱你、敬你,你父亲又如何会为难我?”   秦舒窈弯了眉眼,轻笑道:“只我一个?说话算数才行哦。”   无花的神色和缓,轻柔道:“自然。”      海上已有了渔火,天上也有了星光。   黑蒙蒙的夜里,远处的小岛像是一只蛰伏的猛兽,看不清全貌。   秦舒窈的船渐渐驶向这座孤岛,岛边亮起了一片渔火,秦舒窈的船却慢慢、慢慢地停了下来。船上无灯无火,岛上却渔火连成了线。   不知何时,船头多了一人。      男子脸色苍白,神情却是自负而自傲的,他也有这个资本自傲,他是史天王的干儿子,光这个身份就足够他高人一等了。   但他对着船舱行礼的时候,仪态却依旧彬彬有礼,声音也不高不低,在夜晚的海风里,似乎再轻些,这声音就能被海风吹散了:“在下白云生,不知来者是何人?”      船舱内一片寂静。   只船尾掌舵的船员晾着大嗓门,回答道:“我家小姐想见一见史天王。”   白云生暗暗松了口气:“但夜间小岛并不接待客人。”   那船员道:“无妨,我们也知道规矩,离岛百丈,明日天明,船再靠岸。”      白云生还想说什么,忽的漆黑的空中炸开了一筒旗花火箭,白云生猛地一愣,随即便从船头飞速而下,片刻后,岛边便有点点渔火向着那旗花火箭炸开的地方而去。   又待片刻,白云生的身影便又出现在了船头,他脸上的神色轻松了不少,笑道:“看来客人们都在今夜来了,既然如此,也不必小姐再等天明,不若就随我去,但见不见得到史天王,还要看缘分。”      秦舒窈披着偌大的狐狸斗篷下船时,正好看见小渔船接来的人,那是一个肤色黝黑的女子,高大健壮,委实称不上美人,但却有一种被海洋历练出来的粗狂。   那女子也看见了秦舒窈一行人,更是在看见引路的白云生时,露出了讥诮的笑容,待她看见秦舒窈身边的无花时,眼底却是露出了几分恶狼扑食的颜色。   秦舒窈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无花,与他交换了一个眼神,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那是谁?眼神太过无礼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 因为本文没存稿的,所以不卡文的话三天一更,卡文的话四天、 ☆、第十四章   白云生挥了挥手中的折扇,笑道:“那是天王的姬妾,豹姬。”   秦舒窈拉了拉斗篷的帽檐,道:“既是姬妾,缘何如此嚣张?”   白云生回看了一眼秦舒窈,四目对视间,两人眼里谈及豹姬时的不屑竟是都未掩饰。白云生嘴角的笑意便又多了几分兴致,只道:“自是因为她手里还有一队海军,有些愿意奉承她的人还称她一声‘豹姬将军’。”      豹姬是个将军,她一向自豪于带出了一队自己的人马。   但将军也是个女人,即使她手底下带着一船女兵,她也依旧是个女人,还是个妾。   她自己也说过:我天生就好像只有做别人小老婆的命。但命是命,心中究竟甘不甘愿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朝廷要册封一位公主下嫁给史天王的消息已经沸沸扬扬传了很久。   豹姬自然是听说过的。   如今史天王疼爱她,甚至愿意封她做“二将军”,但若是真的娶了一位公主,到时,她又该如何自处?史天王还会这般疼爱她吗?若是失了史天王的欢心,她便也没了“作用”,到时,倭寇那边会放过她吗?      每每想到这,豹姬的心都是凉的。   她长的不好看,以前做的是石田斋彦左卫门的小妾,她本身又不是扶桑人,是以日子并不好过。   后来遇上了史天王,当时史天王还不过是个有几分本事的海贼,眼光、势力都不高,但豹姬就是看中了他这一点,硬是耍了手段,被石田斋彦左卫门作为顺水人情送了出去,她便也成了倭寇与史天王之间的纽带。      石田斋彦左卫门把她送给史天王是为了拉拢他,而朝廷如今想要下嫁一位公主也是为了拉拢史天王。   而豹姬颇有自知之明,朝廷送过来的绝不会是等闲之辈,而她光外貌就落人一等,小意温存更是比不上中原女子,才学什么就更不必提了。   是以,尽快寻找出一条出路便成了当务之急。      秦舒窈也知道这一点。   她不愿意成为那位和亲的公主,豹姬也不愿意有位公主嫁进来。按理说,她们应该合作才是。但秦舒窈又清楚,豹姬身后是倭寇,破坏朝廷的计划然后让倭寇得利,怎么能够?   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顺藤摸瓜,然后斩草除根了。      秦舒窈和无花安安分分地在史天王的大本营呆了半月,小渔村里的渔民都已经认识了这一对野鸳鸯。   每年来孤岛求史天王办事的人多了,但大多与虎谋皮,有来无回。偏偏有些求财求势的在投靠史天王果真得偿所愿了,于是,每年前来相求的人愈发多了。   偶尔看见秦舒窈和无花漫步在海边,有些渔民还要起哄几声,尤其是看见豹姬时不时前去撩拨无花时,渔民们不怀好意的起哄便更大声了。      无花实在是好涵养,也是好演技,面对豹姬时竟也能拿出与女香客论禅的劲头,他又通扶桑语,岛上半月,竟让他得到了不少消息。   而半月后,秦舒窈等人终于见到了回来的史天王。      史天王是坐船来的,却不是战船巨舰,而是一条很普通、甚至有些破旧的渔船。渔船的本身连一点特别的样子都没有,可是速度却比任何人看到过的任何一条渔船都快得多。   而这艘渔船后面拖着一张大网。   船上有七个人。   这七个人都穿着普通的渔民衣裳,敞着衣襟,赤着足,身材都很高大健壮。他们遒劲的手臂拉着大网。      渔船一靠岸,他们就顺手撒了网,跳下船来,赤着脚走上沙滩,每个人的行动都很矫健,而且显得虎虎有生气。   而渔民们欢呼了一声,便纷纷冲进了海水里。   眨眼间,那些干瘦的渔民便从渔网里抱出了好几条白花花的“人鱼”。      无花伸手遮住了秦舒窈的眼睛,轻声道:“别看,肮脏极了。”   秦舒窈放松得靠进了无花臂弯里:“那是女人?”   无花“嗯”了一声,又道:“怕是不知道从哪掳来的。”   秦舒窈轻轻叹了口气:“好在快要结束了。”忽的,渔民们的声音变了,变得激昂而亢奋,秦舒窈皱了眉:“他们在做什么?”   无花回答的时候迟疑了些,才低声道:“有几个女子死了,他们在……在‘剖鱼’……”   秦舒窈倒吸了一口气。      此时,那七个史天王已经走了过来,他们的装束打扮几乎是完全一样的,他们走过来的脚印看起来也好像是一个人留下来的。   无花不得不松开捂住秦舒窈眼睛的手,他已经看出这七个人都是难缠的对手,而此时,不管一旁的场景多么难看,他也不能妨碍到秦舒窈。      但史天王开了口:“小伙子,先带着你怀里的姑娘去那儿——”那七个史天王齐齐伸手指了指渔村中间最大的木屋,异口同声道,“这么漂亮的姑娘可不能被我们这些粗人吓到!”   说完,他们竟是齐刷刷地笑了起来,就连笑声也整齐得像是从一张嘴里发出的。   无花却并没有真的听这七个史天王的话,等那七人带头走过去,他便也一个转身带着秦舒窈背对了海滩上那一幕,然后就放开了手。      秦舒窈察觉到了无花的不安,她知道这是他在忌惮史天王,便安抚地看了眼无花,道:“你可要先去沙滩边?我处理完就过去找你。”   无花一愣:“舒窈如此有把握?”   秦舒窈眨了眨眼,道:“若是香帅在这,他定是要为难的,我却不必。”   言下之意,无花了然,他却道:“那你还担心什么,我总是要陪着你的。”   秦舒窈有些为难道:“但到时候场景怕是不太好看……”      确实不太好看。   无花脸色微微发白地看着木屋内惨死的七人,第一次意识到了他招惹的这个女人是比他母亲更难缠的女子。   剑气四溢,每一位史天王身上都被十几条剑气破体而过,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里,红艳的鲜血在地上开出了美艳的花。   木屋里其他来求史天王的人都惊恐地不敢发一声。      就在片刻前,他们还在史天王面前卖弄自己的本事,用高傲的言辞烘托自己的身价,说是有事相求,还不如说是来递投名状的。   而史天王今日却明显耐心不足,七个人都略显焦躁地匆匆回复了几人,便询问了秦舒窈所求之事。   无花当时几乎掩盖不住嘴角的嘲讽之意,色令智昏,见过好色的,却是没见过如此急急求死的。      果真,就听得秦舒窈言带笑意地缓缓说道:“我与爱郎心心相印,愿永结同好,但奈何世俗阻碍势力颇大,我也无可奈何,只得来求史天王帮个忙。”   史天王的脸色可不好看:“那你要求我什么?中原不是有言‘聘者妻,奔者妾’?”   “并非如此,只是有权贵要我嫁与旁人,只要那人不在了,我便也不用嫁了。”秦舒窈言笑晏晏,“是以,我来求史天王……的命!”      当楚留香再看见那位国色天香的秦姑娘时,他和胡铁花等人正从蝙蝠岛经历了一场恶战生还下来。   当日白衣美妇人押回了金灵芝,于是再复杂的事也被揪出了线头,为了追查真相,几乎是所有人都陆续上了蝙蝠岛。而当司徒静之死、天一神水失窃的真相大白时,早已死伤无数。      司徒静怀的是丁枫的孩子,她也死在了情郎手里;天一神水是从蝙蝠岛流出去的;丐帮任慈死在了石观音、南宫灵这对母子手里;而扎合木四人却是被秋灵素主动写下的书信引进了中原,也死在了秋灵素手里,而秋灵素确实凭借这四人的死借力打力为任慈报了仇……   其中,人人都有自己的私心,人人都在算计,才让这局变得扑朔迷离。      到最后,金灵芝倒是想带着原随云去死,却最终也只含恨拉下了丁枫,两人一同落下礁石;石观音与水母阴姬因为司徒静之死早已决裂,更是在蝙蝠岛上中了原随云的挑拨离间,两败俱伤,而阴姬一心求死,石观音却是在最后被蝙蝠公子暗算而亡;南宫灵眼睁睁看着生母死去,就是奈何不了楚留香等人,也心怀怨恨。   蝙蝠岛彻底染上了一层死亡的阴影。      “香帅如今腹背受敌,南宫少主怕是恨不得手刃香帅。”面对被毁的蝙蝠岛,原随云恶意满满地戳着楚留香的痛处,“被朋友背叛、被女人算计,香帅感觉如何?”   楚留香苦笑:“这滋味自然是不好受的。但楚某总也有些朋友是生死之交,又何必对不好的事耿耿于怀?”      原随云讥诮道:“香帅果真非常人。”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笑道:“原少庄主也不必担心在下心情,比起这些,我更想知道堂堂无争山庄的少庄主为什么会是蝙蝠岛的主人?”   原随云自然不可能承认:“香帅说笑了,金灵芝不是已经抱着蝙蝠公子殉了情?在下身负残疾,丁枫是我臂膀,如今得知他鸠占鹊巢,利用我对他的信任做出这些事,在下也很惊愕啊。”    作者有话要说:  卡死我了 ☆、第十五章   楚留香无言,他能说什么呢?就是在场所有人都相信原随云才是蝙蝠公子,但在丁枫背锅的情况下,又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原随云才是真的?   更何况如今还有心情关注蝙蝠公子真身是谁的也就楚留香了,在未触碰到旁人利益的情况下,又有几人能只为了正义去寻根究底?      就像一旁的南宫灵,比起好奇心、正义感过重的楚留香,满脸冰冷的南宫灵一点也不关心蝙蝠公子是谁。   他兀自收敛了石观音死后的尸骨,走到一旁,只对苏蓉蓉说道:“蓉蓉姑娘,有些话我心知不该出口,但如今,我也已经心灰意冷,若回中原,这些话便更不能够出口了。但无论如何,我也想让你知道,我喜欢你,比起暧昧不明的楚留香,我心赤忱!”      苏蓉蓉一愣,她柔美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微笑,即使很牵强,但到底带着几分动容:“多谢南宫公子。但我还想看看,只要他身边没有旁人驻留,我总是不死心的。”   南宫灵眼底流露出了几分失望,他以为这一路,亲眼见过楚留香是如何惹上一堆女人的苏蓉蓉会对楚留香死心,但到底是他低估了苏蓉蓉,也高估了自己。   但这个结果也并不出人意料,他只失望地点了点头,便走到了一边,不在说话。      活着的人困于蝙蝠岛,又无船回中原,人人对立又互相牵制,一时间岛上竟是暂时安稳了下来,形成了诡异的平静。   而秦舒窈和无花的船便是在此时路过了这座荒岛。      楚留香等人上船时,无花正忙得焦头烂额,而秦舒窈却笑嘻嘻地坐在一旁,时不时看看无花,悠闲地喝着茶。   倒不是秦舒窈冷眼旁观,只是无花精通扶桑语,能把史天王与倭寇那边的书信进行翻译,她却是爱莫能助。   而他们另一边,还坐着好几个体貌雄伟、腰配刀的男人,无花每翻译完一张信纸,他们便查阅、抄写一份。      秦舒窈已经看见走进船舱的几人,面对楚留香等人,她只礼貌地笑了笑,但面对原随云,却是关切道:“表哥,可还好?我已经吩咐下去了,想来热水都已经准备好了,你可要先去梳洗一番?”   原随云似乎正侧耳听着什么,闻言,震了震衣袖,道:“多谢表妹,既如此,我先去洗漱,再来拜见一下锦衣卫刘校尉。”      此言出,旁人这才发觉那几个汉子虽不着飞鱼服,却佩戴的是绣春刀。   一时间,楚留香等人都缄默了一瞬。   江湖中人面对大名鼎鼎的锦衣卫,自然是要安分些的,哪个江湖人手上没点血、身上没点案底的?尤其楚留香还是个颇有名声的盗贼。      刘校尉手里正拿着一页翻译好的信纸,和一旁两个谋士模样的中年男子低声交流着什么,听到原随云的话,他难得地回应了一声:“原少庄主?”   “正是原某。”原随云彬彬有礼地行了一礼,“锦衣卫刘校尉可有何指教?”   刘校尉笑了,他是个样貌儒雅的男人,若不是锦衣卫在外的鼎鼎大名,他给人的感觉就如同最亲切的叔伯:“素闻原少庄主瞎如蝙蝠,没想到初初见面,就将刘某辨认出来了。”      原随云笑得意味深长:“在下五年前曾在秦府见过大人一面,但大人怕是不记得了?”   刘校尉眯着眼,思索着,半晌笑道:“原少庄主博闻强记之名果真不同凡响……”   原随云还笑着,似乎根本不介意得罪凶名在外的锦衣卫:“论起博闻强记哪里比得上表妹。当初在下若知今日,必定先下手为强,断了您这条线……悔之晚矣!”   言罢,他竟是甩袖而去。      刘校尉眼角一跳,转头看向秦舒窈,意有所指地说道:“秦小姐,如何看?与我等合作,却失了如意夫君,可后悔?”   秦舒窈冷冷一笑,道:“我的事就不劳刘校尉上心了。”   刘校尉翘了翘嘴角,还想说什么,就听一旁的无花开口道:“舒窈已应允与我结秦晋之好,刘校尉何必再提旁人?”   “无花……大师?”刘校尉的目光在无花已长出许多的头发上停留了一瞬,声音低沉了下去,“您可知道您在说什么?想来秦小姐有些事没和您说明白。”      秦舒窈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笑道:“不,我不觉得我有什么隐瞒了无花,等回去,无花便会上秦府提亲的。”   “提亲?”刘校尉脸色暗沉了下去,“您该知道您的名字已经在陛下那儿挂了号,您若出家,王爷那儿岂不担了干系?”   “哦?但那又如何?”秦舒窈冷笑道,“‘我朝国势之尊,超迈前古,其驭北虏西番南岛西洋诸夷,无汉之和亲,无唐之结盟,无宋之纳岁薄币,亦无兄弟敌国之礼’,这是王爷亲口所说的,也是这句话,才让我愿意开口说服了伯父与我父亲,不是帮你——刘校尉——而是王爷!你该明白的。”      众人之后,南宫灵正神色复杂地看着又执起笔的无花,耳边就听得秦舒窈的言语落地有声:“我向来觉得,一国之强盛莫过于‘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是以当年初闻王爷的话语,便觉得于一国一家的立场上,我与王爷可称‘知己’了……”   言语落,船舱中人就已愣住了。      楚留香幽幽叹道:“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秦姑娘此言当真震耳发聩      秦舒窈的脸色终于舒缓了一些,她的眼神又落到了无花身上,却是彻底无视了一旁的刘校尉,她看向无花的眼底里带着些许隐忧,脸上表情却是温柔体贴,道:“无花,今日要不就到这儿吧,你与香帅等人也是好友相逢了。”   无花放下了手中的笔,手覆上了秦舒窈的手,笑道:“舒窈既如此说,那便到此吧。”他看向刘校尉,温和地笑了笑:“刘校尉继续,我与舒窈先离去。”   刘校尉冷冷地扯了扯嘴角,转头又与那两位谋士商量去了。      换了个船舱,南宫灵终于坐到了无花面前:“你是我兄长?”   无花看了眼一脸阴郁的南宫灵,笑道:“可是小灵?我本欲先去济南瞧瞧你,但其中阴差阳错,你我兄弟竟是到今日才见面。”   南宫灵皱了皱眉:“母亲去了,就在蝙蝠岛上。”   无花脸上的笑意收了起来,神色冷淡又难掩唏嘘没落,半晌方道:“是吗……”   南宫灵刷的站起了身,不悦道:“母亲死了!她死了!你怎能,怎能如此?!”      无花抬手给南宫灵倒了杯茶,道:“小灵实在单纯了些,母亲可不是……”   他的神色大概太过不符南宫灵想象中应有的神情,是以,无花的话语尚未落,南宫灵已是激愤难耐地站起了身,怒斥道:“你怎能如此?!母亲生了我们,她如今惨死,你身为人子,怎么还能如此?”   他掀翻了无花给他倒得茶,气恼道:“也是了,是不是秦舒窈那女人?她给你关了什么迷魂汤?当日她就与母亲不睦,如今更是蛊惑了你,让你为了朝廷……   ”   “小灵,你该冷静冷静。”无花点了南宫灵的穴道,面对不能动弹、不能言语的弟弟,他难得多了几分耐心地解说了起来。      而船舱外,听到全过程的秦舒窈转身对楚留香道:“香帅可愿与我走走?”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应允下来。   沉默良久,秦舒窈难得的长叹了一声,道:“石观音身死,无花身为人子,按律当守孝三年的……”   楚留香一愣,随即宽慰道:“江湖中人,并不……”他话未说完,就见秦舒窈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香帅便把未尽之言咽了下去,苦笑道:“秦姑娘似乎并没有很担心。”      秦舒窈从怀里拿出了一枚玉珏,明黄色的穗子在她指尖绕了几圈。   楚留香眨了眨眼,他分明记得这枚玉珏应该在原随云手里才对。   但秦舒窈接着却是又从袖中拿出了另一枚玉珏,这回,香帅却是看不明白了,两枚竟然都在秦舒窈这边。      “这一对玉珏香帅该是认识的。”秦舒窈将手中之物递给楚留香,道,“你看看这边。”   楚留香顺着秦舒窈的指尖看去,就看见两枚玉珏相合之处凑成了日月之行,分明是个“明”字,他不由讶异道:“这是……”   秦舒窈笑道:“说来还要感谢香帅,当日表哥拿到这玉珏就明白了,他虽不说,我却也知道那岛上所得怕是被表哥做了投名状。”   “投名状?”楚留香脑子转得飞快,眨眼便又苦笑了起来,“秦姑娘何必与我说这么多?”      秦舒窈调皮地眨了眨眼,道:“我只是在满足香帅你的好奇心啊。”   楚留香无可奈何地笑着摇了摇头。   秦舒窈却是笑道:“我只与你说,想来满足了你的好奇心,总比你不管不顾去找真相反而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坏了不该坏的大事要好……”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更新终于赶出来了,累瘫 ☆、第十六章   “……总比你不管不顾去找真相反而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坏了不该坏的大事要好。”秦舒窈笑得娇俏可人,话语亲近却带着说不出的深意,“香帅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我今日心情还算不错,说不定都能为你解惑呢。”   楚留香的心情颇有些复杂,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但还是掩饰不住心底的探究,问道:“那么,蝙蝠公子确实是原……”   “不是哦。”秦舒窈打断了楚留香的话,“他只是放任了而已,但你要说表哥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却也是不可能的。”她暗示性地冲楚留香眨了眨眼,“有些人眼虽瞎了,但比谁都看得清楚,有些人虽身无残疾但早就瞎了。”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一时间竟不知道秦舒窈话语里在暗示什么,只得道:“那么,楚某也没什么想知道的了。”他话语一顿,又道:“说起来,为何秦姑娘的船会那么巧地路过蝙蝠岛呢?”   “我正从……”秦舒窈话语说到一半,就听前面有人道:“表妹自然是来接我的。”   楚留香抬眼望去,就看见原随云已经换了一身衣衫,月白色的一袭儒衫衬得他越发的温文尔雅、卓尔不凡。      楚留香冲原随云点了点头,道:“原公子。”   原随云道:“香帅,我与表妹想说些话,不如香帅先去休息?”   楚留香冲着一旁的秦舒窈笑了笑,道:“既然如此,我便先行离去了。”      秦舒窈看着香帅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笑看向原随云,道:“表哥也太自信了,我不过是刚处理完史天王的事回程,又是刘校尉的人开的船,怎么就成了我专门去接你了?”   原随云走到了秦舒窈面前,不容置疑地伸手握住了秦舒窈的手,低声道:“舒窈真的不知道我才是蝙蝠公子吗?”   秦舒窈歪了歪头,言带笑意道:“不是丁枫吗?”   原随云的嘴角翘了起来,笑道:“旁人不知道,你会不知道丁枫是我弟子?”      秦舒窈想收回手,但奈何原随云握得轻巧却难以挣脱,她只得道:“他就比你小两岁,怎就成你的弟子了?”   原随云笑了笑,颇有种已经明了的意味,他的手指微动,轻轻地从秦舒窈手心里捏了一枚玉珏:“这个,还是物归原主的好。”   秦舒窈眨了眨眼,竟也没义正言辞地拒绝,原随云便也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脸上的神色愈发和缓,心情也像是飘到了云端,笑道:“无花有问题?”      秦舒窈看了原随云一眼,半晌才叹道:“表哥大概不知道,比起中原,在东瀛,和尚是很有权势的,有地产又不必纳税,死后寺庙又传于子嗣。”   原随云挑了挑眉:“哦?无花大师不是要随你去见姨夫吗?”   秦舒窈慢慢地说道:“此一时彼一时啊,无花实在是个聪明人,当时他若不还俗称要娶我如何挣脱石观音的掌控?但如今,石观音已经死了……”她轻轻地叹了口气,黯然接着道:“无花的东瀛语实在很不错的。”      原随云的脸色又有些不好看了,他捏了捏手心的玉珏,沉着脸道:“他也很好看,是吗?可惜我却是看不到这妙僧的风采。”   秦舒窈弯了眉眼,却故意道:“自然是很好看的,若是在东瀛,他大抵是无数贵族女子的入幕之宾。”   原随云就这么听着,忽然语气淡淡道:“还好石观音死了。”      三日后,船靠了岸。   刘校尉带着一叠无花翻译的书信头也不回地走了。   楚留香等人也纷纷离去,就连原随云也上了无争山庄的马车回太原去了。   反倒是秦舒窈跟着无花和南宫灵两兄弟往黄山去。石观音既是黄山李家的遗孤,死后自然也要葬入李家的祖坟。      但就在客栈,夜半时分,秦舒窈轻轻地睁开了眼。   她的隔壁就住着无花,而此时,无花的房里似乎不止一个人。      那是一个包裹的很严实的忍者,迥异于中原刺客的打扮虽怪异却没有一处会干扰到忍者的动作。“他”进入无花的房间时动作很轻,就像是一阵风无意间吹进了无花的窗。   “他”的身体处于一种假死的状态,只靠皮肤上毛孔的呼吸来保持机能的活力和脑袋的清醒,仍然在一瞬间就可以发挥出最大能力。   这是东瀛忍者独特的武学方式,却也是无花植于记忆深处陌生而熟悉的本能。几乎是在这忍者进入无花房间的那瞬,无花便也转换了武学方式。      那忍者几乎是惊叹地看着眼前的人,用东瀛语赞道:“你真的很厉害,若是在我们国家,你会是无数贵族追捧的大师!”   这竟是一位女性忍者!   无花轻轻地笑了笑,即使眼前这位女忍者被包裹的完全不辨真容,他依旧向对方展露出了女子最无法抗拒的神色:“但我七岁就离开东瀛了。”      女忍者几乎是情不自禁地说道:“那又如何呢?我们才是一个国家的。”   她扯下了蒙面的头巾,一头光滑柔软的黑发立刻就轻轻的滑了下来,她轮廓极柔美的脸上带着极动人的异国风情,不,或许对于自小在东瀛长到七岁的无花来说,那才是他记忆深处的女子形象。   那女忍者已经开始脱衣服了,无花面带笑意地看着她,眼神带着鼓励和欣赏,女忍者的动作便更快了。      “你瞧,中原人永远理解不了我们的文化,女子和男子,喜欢便可一起,在扶桑是多么风雅的事啊。”她赤/裸着身子坐到了无花腿上,“但中原人只会呵斥‘伤风败俗’。”   “伤风败俗”四个字被她用汉语说了出来,就像是在刻意模仿汉人说这话时的语调。话语落,这位东瀛的姑娘已经被自己逗笑了。      而无花的手已经握在了她的腰肢上,比起中原女子追求的弱柳扶风,扶桑的女孩子的腰更加圆润一些,腿也更粗短一些,但他眼前这位扶桑姑娘全身上下都带的东洋风味,竟然更让无花感到亲切和满意。      他轻轻地埋下了头,低声道:“你该轻些。”   “怎么?怕被那位秦姑娘发现吗?”   “她的伯父是朝廷很重要的官员。”   女忍者轻轻哼了一声:“嗯,我知道。”   “她的武功也很高。”   “我知道。”女忍者乖巧地应道,“这回是你的声音大。”      隔壁的秦舒窈听到这,终于再也听不下去了。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坐起了身子,点燃了桌上的蜡烛。   烛火昏黄的灯光透过门窗照亮了客栈的走廊。   无花和那位女忍者的动作便都停了一瞬。   下一刻,那女忍者便像是猫儿一般隐入了房间的角落。      无花理好衣衫,原以为秦舒窈会前来探查一番,却是等了片刻也未等到来人。   无花皱了皱眉,终于忍不住去敲了秦舒窈的门。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进门的那刻,住在他旁边的南宫灵却是进了无花的房间。      无花进门的时候,秦舒窈正披着外衫坐在榻上,她清亮的眼眸里原本暗藏的隐忧终于明明白白地透露了出来。   她直直地看着无花,半晌方失望地长叹了一口气,道:“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无花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舒窈在说什么?是睡不着吗?”   闻言,秦舒窈脸上的神色比方才更加失望了:“你想离开中原去扶桑是吗?扶桑如今当权的是哪位大名?德川吗?石田斋彦左卫门是在给这位做事?”      随着秦舒窈一句接一句的问话出口,无花脸上温柔的神色便一点一点消失了,他眼神复杂地看着秦舒窈,似乎再一次认识到了眼前这位女子的不凡之处。   他的脸上流露出了些许遗憾,道:“舒窈之前说不通扶桑语言,也是自谦了吧。”   秦舒窈默然不语,这便是默认了。      无花叹道:“我虽不为在女子中的好缘分而得意,但总也觉得少有女子会拒绝我。”他侧了侧头,道:“而中原女子多为礼教束缚,喜欢了便也愚蠢了,但舒窈却当真是位奇女子。”   他微笑道:“我总也以为舒窈与我的感情到底也该比世人都干净美好许多,却不知竟早已不如眼睛里的沙粒多了。”   秦舒窈长叹道:“眼睛里有了沙粒,就会流泪的。”      无花却是悠悠道:“舒窈不妨也告诉我,究竟是何时开始怀疑我的呢?”   秦舒窈缓缓道:“从知道石观音是你母亲开始。”   无花一愣,随即追问道:“嗯?那时舒窈怀疑我什么?”   秦舒窈叹道:“怀疑你父亲将你送入少林的目的,怀疑石观音在销声匿迹那么多年后忽然联系你的目的。”      无花凝注着她,叹道:“少有女子会在坠入爱河时还会如此多疑的。”   秦舒窈笑道:“你错了,由爱生恨、由爱生怖,真是在意了,方才有了多疑。”   无花点头:“你确实比大多数女子都多疑,她们遇爱就如飞蛾扑火,舒窈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若非我进一步,你必不会踏出一步,我若伫立原地,你却不会停在原地反而会退回去。”他无奈道:“舒窈当真是我最费心思的女子。”    作者有话要说:  碧落辞职了,所以这一更晚了一天,更新奉上,无花出局了 ☆、第十七章   无花的神色无奈中又带着点纵容,这神情哪个女子见了不会软了心肠?   但秦舒窈的神色却偏偏越发冷淡了,她实在不是个能以常理度之的女子,就是原随云心思叵测,又与她一起长大,不也摸不准秦舒窈的心思?   无花的手段对付一般的女子绰绰有余,但对付秦舒窈?      “你实在是我见过最为合心意的男子,知趣又谦卑,远没有如今男子惹人生厌的自大。”秦舒窈叹道,“你若真的如当日神水宫外说的那样,该多好。”   无花也跟着叹了口气,道:“我本不想让舒窈知道这些的,但舒窈实在太过聪明了,女子还是笨些更好。”   秦舒窈笑了:“刚赞过你,你便又嫌弃我太过聪明了。你该知道,在人情世事上,女子本就比男子更聪明,笨的都是给男人看的。”      无花叹道:“我确实是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舒窈的聪慧,想来我的那些算计也都瞒不过舒窈了。但我却实在想知道,舒窈既已猜疑,又为何还要陪着我演戏呢?”   秦舒窈微笑道:“我只是顺其自然而已。”   “好一个‘顺其自然’!”无花的眉梢扬了扬,“既如此,舒窈为何不再演下去?偏要在此刻挑明了?”   秦舒窈悠悠叹道:“我本也想再等等的,石观音一死,你尚有三年孝期,而事缓则圆,三年,什么事都该尘埃落定了。”她转头看向那隔着两间房的墙壁,略显嫌恶道:“但我实在不想旁听一夜□□,我的洁癖真的太严重了。”      无花沉默了许久,烛火在寂静的夜里绽出了一朵火花,发出“噼啪”的脆响。   秦舒窈站了起来,她披在肩上的外衫垂着令人心动的幅度,如瀑的发丝更是带着夜的幽香。      无花怔怔地看着她,嘴角微微翘了翘,道:“你可知道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家母曾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但舒窈的出现却又让我对女色的认知更上了一层楼。”   他的眼底流露出了几分迷醉,道:“但家母美则美矣,却也是世人所知的蛇蝎美人,这样的美人我一向是欣赏有余、喜爱不足的。可是舒窈不同,你实在不能不让赏花人心动。”      秦舒窈一手拽着肩上的外衣,闻言,只道:“你若是赏花人,我却是不愿意成为那被赏的花的。”   无花无奈一叹:“无论如何你我相识相知一场,但舒窈今夜既已说出绝交之言,那么你又想将我怎么办呢?”   秦舒窈无奈道:“你既未参与石观音的阴谋,卖国求荣之事也尚未发生,我自是不可能按未发生的罪责来惩戒你,也没有那条律法能审判你。”      无花有些好笑道:“舒窈竟不准备杀我以绝后患?”   秦舒窈微微垂眸,神色黯然道:“我在你眼里便是如此嗜杀之人?”   无花摇头:“不,我只是不知能重伤家母、算计蝙蝠公子、击杀史天王的人,竟会对我手下留情?”   秦舒窈伸手抚了抚无花姣好的脸,忽笑道:“因为你并不相信我喜欢你。”   无花一愣,随即哭笑不得地说道:“但舒窈的喜欢大抵也就如喜欢一朵花、欢喜一杯茶那般吧。”      秦舒窈微微苦恼地说道:“这样的喜欢难道不好吗?以最纯净的心情去喜欢一个人。为何男女之情就一定要染上□□、夹杂种种杂质?我实在是无法理解你们。”   无花看着她峨眉微蹙,满脸不解,只觉得她说着“你们”,却像是在说着“世人”。她无法理解世人,她在某种程度上才是真正的世外之人。      无花只得说道:“那便不要理解便好了,舒窈何须为他人烦恼?”   秦舒窈有些欢喜地笑了:“你看,你这话说得多好,就为这个,我也不能让世间少了一个这样的妙人!”   无花抿嘴笑了笑,但心却微微沉了下去。他已经听到了客栈走廊上响起的脚步声,沉重却错落有序。   他轻叹道:“但你也该知道,今日你不杀我,来日我却可能要杀你的!”   秦舒窈嘴角的笑意自信而张扬,瑰丽地如同傲枝的玫瑰花:“我很期待。”      来人停在了门口,轻叩房门,道:“秦姑娘,我等来请无花大师。”   无花低低地笑了起来:“你要将我交给朝廷?”   秦舒窈缓缓道:“不,准确点说,是那位王爷。”   无花冷笑道:“有何区别?”   秦舒窈叹道:“你并不是个真的清高又淡薄的人,你又野心,也有能力,王爷正在用人之际,你为他做事岂不比你远渡扶桑好?”   无花冷冷道:“你如此为‘他’着想,可真是让人吃惊!”      秦舒窈不以为意,只笑道:“我终究不适合算无遗策的活儿,总得为往日的知己寻得一个合适的谋者才是。”   无花深深地呼了一口气,道:“好一个‘知己’!他是你的知己,我却只是你全身而退的筹码了!”   秦舒窈没再说话,只一扬手,屏风上的披风就已在身。      而下一刻,那叩门的人已经带刀进来了。   不是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但无花更希望来的人是那位总是挑三拣四的刘校尉,也不愿意看见眼前这一队王府的护卫。   这一队人哪个都不比刘校尉功夫差,但锦衣卫好歹效忠的是皇帝,皇帝却是绝看不上他这个还俗的和尚的。而这队人效忠的却是那位王爷,而那位大抵已经和秦舒窈通好气了。      无花的脸色难看至极,他还看见门槛外,两个护卫手里提着一个女人,一个浑身赤/裸却已昏死过去的女人。那是代号樱子的忍者,美丽的女人被毫不怜惜地被提在手里,就如同猎户提着一只垂死的兔子。   他目光冰冷地一一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秦舒窈脸上。   他忽的发出一声短促的笑:“舒窈啊舒窈,你竟是要把我交给这群人吗?但无论如何,我却是不想顺着你的心意去走!”      秦舒窈也笑了,她看向无花的眼神失望而惋惜:“我了解你,你并不是一个愿意就死的义士。”   话语间,她已经动了,没人看清她是怎么从无花面前绕到他身后的,但等旁人看清她的身形时,无花已经倒下了。   秦舒窈细白的手指轻轻掰开了他的手,从他的指缝间拿出了一枚药丸,黑色的药丸不过米粒大,散发着微微苦涩的药味。   秦舒窈轻叹了一声,道:“狡兔三窟,聪明人总是会给自己准备条后路的。”她转头看向带头的侍卫,笑道:“如今,他的后路已被我截断,到时,还望告知王爷,此人可用也需提防,一旦被他找到生路,我可不能再为王爷找出这么合适的一个人了。”      天已破晓,残烛垂泪。   南宫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秦舒窈身旁,少年清亮的声音缓缓响起:“你答应我的会成真吗?”   秦舒窈一双眸子注视着天边泛起的白光,头也没回,只道:“自然,没人会知道你参与了石观音的阴谋,你为父报仇岂不天经地义?杀死扎合木四人的难道不是秋灵素?”      南宫灵神色复杂地看着秦舒窈姣好的侧脸,喃喃道:“我还会是丐帮的帮主?”   “自然。”秦舒窈微微勾起了唇角,“你和无花,一个在江湖,一个处庙堂,不是很好吗?”   “是啊。”南宫灵苦笑,“即使我会成为朝廷在江湖的棋子,即使我哥……我哥相当于压制我的筹码……你当真是算无遗策了!”   秦舒窈笑道:“既然不甘心,你又何必答应我去对付那个女忍者?让你哥去扶桑岂不就无后顾之忧了?”   南宫灵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心,苦笑道:“……大概是因为我也有野心。也因为我还是觉得自己是个汉人。”   话语落,房间内再无南宫灵的身影。      秦舒窈伫立在窗前,直到阳光如轻纱般透过云层挥洒在她身上。   她洁白的手指轻轻叩了叩窗棱,缓缓地回头瞧了眼再无旁人的房间,空中似有轻笑一闪而过,再瞧去,伊人再不见。      等半月后,原随云手中的玉珏又凑成了一对,而那位倾国的佳人,或许在远方,遗世而立。      ——END——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还有一个番外 终于把结局憋出来了,没有存稿、没有大纲的文章就如脱缰的草泥马一般自由奔放,其实本来准备让舒窈嫁给原随云的(即到“等半月后,原随云手中的玉珏又凑成了一对”为止),然而,为了洁癖的人设,果断加了后半句,于是彻底无CP了=。= ☆、番外   Part 1 无花结局   秦舒窈隐匿江湖的第二年,□□便去了。   天还蒙蒙亮,但帝皇驾崩的消息已经被快马加鞭通知了天下,于是,天下缟素。   而无花站在王府四方的院子里,听着外面奴仆四处奔走的声响,只觉得北平的天真是冷的吓人。   他不由自主地去想那个狠心的女人,这大半年里,他时不时就会想到那个女子。她的一颦一笑、她的眼角眉梢、她的婉转娇俏,想到这些,他便不由自主地想笑;但大多数时候,他会想起她的冷若冰霜、她的智极近妖、她的“顺其自然”,而想到这些,他便只觉得北平的天气真是糟糕透顶。      有时候想的多了,无花便开始一点一点回忆他和秦舒窈的过去,回忆的多了,他心中的疑问便也多了。   他想知道,为什么当初秦舒窈会独自上少林找他?为什么他的师父,天锋大师会一句不问就愿意让他还俗?为什么他的好弟弟,南宫灵至今没有出现?   还有,他母亲的死,水母阴姬的死,蝙蝠公子的“死”,金灵芝的死,那么多顶级的高手,无数江湖的势力,竟在一夕之间都埋葬在了海外孤岛之上。这里面究竟有没有秦舒窈的手笔?      他有那么多的疑惑,但能为他解答的人,他却再也找不到了。      那时,他被押解到北平,王爷见到他的第一面就大发雷霆,无花便知道,就连朝廷这边,也被秦舒窈摆了一道。   他虽不知秦舒窈究竟为这位王爷出过多少主意,但他却知道,她与这位王爷之间的知己之情,在王爷眼里,是男女之情,在秦舒窈眼里,只是高山流水。   于是,她的离开便也有了理由。而他,又算是什么呢?      “因为你并不相信我喜欢你。”   他好似又听见舒窈的轻叹了,但这样的结局,他要如何相信,她喜欢自己?   又或者,她的喜欢当真只是喜欢而已,就如她的知己便也只是知己。   如此想来,他与王爷倒还算是同病相怜之人。      秦舒窈消失的第三年,燕王发兵“清君侧”。   无花作为秦舒窈举荐而来的谋士,燕王再怎么看不顺眼他,却也愿意在靖难之役中听取无花的计谋。   从这时起,无花的日子终于开始好过了起来。   即使还是被人看管着,但好歹从北平四方的小院里踏了出来;虽然随军的伙食住宿让一向爱洁的无花受不了,但军中从上到下慢慢开始称无花一声“先生”了;而燕王,也从原先的视而不见到渐渐地委以重任。      这场夺嫡的战争,直直打了三年。   而这三年,也让无花从被看不起的小白脸成长为了人人惧怕的笑阎王。   等燕王登上南京的帝皇宝座,无花竟也被封了个官身。   等到蟒袍在身,无花这才恍惚地忆起,当年踏出那小院时,他分明是想着要借机逃跑,去找秦舒窈问清楚的。但到底是什么时候,他竟忘却了那些爱恨情仇、忘却了那些江湖琐事,反而真的兢兢业业地担当起了谋士一角?      往事如烟,等到这时,还有什么是放不下的?      但真的等到无花能放下的时候,他却又见到了那位数年不见的佳人。   那是在燕王,不,永乐皇帝的书房,无花本是有折子要递交皇帝,却没想到会在这时看见她。      秦舒窈还是那么美。   比起这几年在军队里摸爬打滚、也曾在战场浴血奋战的无花,秦舒窈依旧娇美地如同蓓蕾初绽的鲜花、清冷地如同亘古不变的月色。   她怀里正抱着一个小孩,小女孩黑亮的眼眸带着好奇地看着走进来的无花,秦舒窈便也看了过来。   她笑得也依旧那么美,微微翘起的嘴角,眼神扫过来时的神情,只一眼就把那些被无花积压在脑海深处的记忆给勾勒了出来。      她说:“这是玲珑,是南宫帮主的女儿,如今大师是她唯一的亲人了,我只好把她送来。”   无花愣了片刻,方才反应过来:“南宫帮主?是……小灵的女儿?”他急急地看了眼那小女孩,又像是探寻什么的看向秦舒窈,目光来回间,只迟疑地问道:“不知弟妹是哪位?”   坐于上手的皇帝似是嗤笑了一声。   但无花已顾不上其他,只直直的看着秦舒窈,看着她抿嘴轻笑道:“是蓉蓉姑娘,可惜了,苏蓉蓉兰花先生的身份被揭穿后,她便心如死灰地自尽了,到底最后是可怜了这孩子。”      无花的心便又放了下来,但目光却再也没放在那小女孩身上,他只看着秦舒窈,这女孩既然与舒窈无关,他又何须放在心上?      他胸腔里剧烈跳动的心已经告诉了他最后的答案。   当年追求的名利,他已得到了,从小掩饰不住的野心也已在战场上、在鲜血里得到了满足,他尝试过了许多他曾追求的,但那朵他欣赏的鲜花,他曾经以为只做调剂的爱情,他还没有得到。      于是,等三月后,出京的秦舒窈身后,缀上了两个尾巴,无花带着他的小侄女跟着秦舒窈,这位昔日的妙僧只笑着道:“玲珑舍不得你。”      Part 2 南宫灵结局   苏蓉蓉是个很美的女孩子,也是个聪明而固执的女孩子。   南宫灵喜爱她娇美的容颜,也喜爱她聪明而温柔的性情,却独独恨着她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固执。   若这份固执是给他的,他大抵只会更爱她。但偏偏苏蓉蓉的这份的固执却是给了天下最大的浪子,楚留香。      楚留香实在是个很好的朋友,但他却绝不会是个好的丈夫、也不会是个好的父亲。他自己大概也是知道的,他从没想过要成亲,也从没想过在一个地方停留下来,就连他的家都只是一尾精致的三桅船。他在江湖上的红颜知己们也都不是那种玩不起的女子。   但偏偏他的“家”里却有着一个死心眼的姑娘。   那是他的妹子,所以,他才会让她们住在船上;也因为他把她们当成妹妹,动了心的苏蓉蓉想成为他的妻子便更加艰难。      南宫灵还记得他初见苏蓉蓉的场景,温柔的笑靥,蓝天,白云,大海。   她对他的笑,只是因为他是楚留香带回来的朋友。   但南宫灵却觉得她温柔像是一阵风。      但后来,他渐渐发现,苏蓉蓉的温柔就像是最美的面具,面具下的她也会嫉妒,也会不甘,她的聪明狡黠在品尝爱情的苦涩时会变成算计阴谋。   但南宫灵却一点也不觉得这样的苏蓉蓉可怕,他甚至是窃喜着:他发现一个更加真实的她。   他比之以往更加喜爱她了。      蝙蝠岛后,苏蓉蓉再一次拒绝了他。   他本没有寄希望于她会动容,他比楚留香更了解她的决绝与冷漠,因为她展现给楚留香的只有她的温柔与体贴。   这个傻姑娘又怎么会明白,太过温柔体贴、太过小心翼翼又怎么可能打动一个浪子?   但南宫灵绝不会去提醒她,他甚至在楚留香面前对苏蓉蓉表白。      香帅对朋友永远比对女人好,他枕边的女人换了多少,但他身边的朋友却依旧是他的朋友。   南宫灵也知道,楚留香还把他当做朋友,既然还是朋友,在南宫灵明明白白表达出对苏蓉蓉的爱慕后,楚留香又怎么可能再接受苏蓉蓉?   他本就只把她当做妹子,而他的朋友喜欢上他的妹妹,他虽会不舍,却依旧是欢喜的。即使苏蓉蓉拒绝了南宫灵,楚留香也不过是不吭声,却绝不会在他与苏蓉蓉的关系中插一手。      南宫灵只要等就可以了。   他与秦舒窈做了交易,等天下乱起来的时候,丐帮的势力又一次扩大了。而战乱,丐帮更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保护人,但此时的丐帮,有能力护住老人小孩的,除了他再无旁人了。   他有武功,得了丐帮上一任帮主亲传的他,只几年就又武功精进了;他也有后台,与燕王合作的他,能最大限度地护住源源不断成为乞丐的帮众。   面对战乱,他昔日的一点瑕疵再也不能成为他登上帮主之位的阻碍。      而等到他成为丐帮帮主,他终于得到了苏蓉蓉。   楚留香爱上了张洁洁,她并不比秦舒窈更美,也没有苏蓉蓉的温婉,亦没有宋甜甜的娇俏,但她有神秘的出身、麻衣教的重任,更不求成为楚留香的妻子。   这是这样一个女子,却成为楚留香承认的女人,甚至让楚留香给了她一个孩子。   而苏蓉蓉也终于死了心。      即使苏蓉蓉心中有旁人又怎样呢?   当年的秋灵素难道是真的因为爱情嫁给任慈的吗?可十几年下来,秋灵素能为了任慈报仇,那么十几年后,苏蓉蓉的心里也会有他南宫灵的。   他是如此自信。      但南宫灵绝没有想过,苏蓉蓉的固执已经是入骨的执着。   她想毁了楚留香,却因为爱,最终毁了自己。      也就在这时,他再一次见到了秦舒窈。   她出现的那么巧,苏蓉蓉死了,他也中了毒,玲珑却还那么小,丐帮的势力也还无人接手,秦舒窈的出现就像一个阴谋。   但他能怎么办呢?除了相信她,他别无办法。      最终,玲珑被秦舒窈带走了,丐帮的接收者却是原随云!   意识在逐渐消散,他看着昔日的蝙蝠公子,几乎是感叹着他们的相似。但南宫灵同样知道,原随云比他聪明,所以他和秦舒窈的结局绝不会如他和苏蓉蓉那般。   “有时,我也会后悔,我若早早放手、并不强求,她是不是还会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全文结束,感谢小天使们的陪伴~~ 今天19号,月底前会更一下花满楼,12月回归石观音,1月在更花满楼,以此类推~~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